帐外的北风卷着雪粒打在帆布上,苏小棠的手指深深掐进玉简边缘。
老厨头残留的温度已经消散,可那些金线仍在她脑海里灼烧——原本以为是北疆独有的火脉,此刻竟在神识中延展出七条泛着金光的脉络,像七根隐入地底的龙须,最终全部攒聚在京城方向,最深处的红点正对着皇宫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她喉咙紧,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前几日解封神火时,她分明感觉到那团困了百年的火焰挣脱枷锁直冲天际,可现在这些金线却在告诉她,所谓的"自由"不过是表象。
"小棠?"陆明渊的手覆上她冷的手背,狐裘的毛蹭得她手腕痒。
他不知何时已收了笑意,眼尾的细纹里凝着冷硬的光,"让我看看。"
苏小棠将玉简递过去。
陆明渊指尖刚触到玉面,瞳孔猛地一缩——他虽无本味感知,却从玉中溢出的灵力里捕捉到了脉络走向。
帐内的炭盆噼啪炸响,他突然扯过案上的羊皮地图摔在桌上,狼毫笔蘸饱浓墨,笔锋在"北疆冰原"处重重一点,又顺着神识里的金线游走:"第一条,经漠北草原入燕门关;第二条,沿黄河故道直插中原粮仓;第三条"
墨迹在"皇宫"二字上洇开个深褐的圆,他手腕一震,笔杆断成两截。"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碎下的眼尾却泛着冷光,"玄焰门当年锁的不是火脉,是把火脉编成了网。
就算神火解封,这七根线还攥在皇权手里——他们没输,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掌控。"
苏小棠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想起御膳房那口百年不熄的御灶,想起太后面前永远要跪着呈菜的规矩,想起那些因"犯了御讳"被逐出宫的厨役。
原来所有"天家恩典"都是火脉滋养的结果,所谓"厨道正统",不过是火脉网里的提线木偶。
"我这就安排暗卫。"陆明渊扯下腰间的玄铁令牌拍在桌上,令牌相撞的脆响惊得帐外守夜的士兵缩了缩脖子,"漠北的张九、中原的李七,还有南疆的暗桩让他们伪装成商队,沿着火脉节点查。
若有玄焰门余党,格杀勿论。"他忽然顿住,抬眼时眸色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火脉若能被人为操控,那所谓的自由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苏小棠攥紧了袖口。
她想起老厨头消散前说的"真正的火从来不是私产",此刻终于明白——他们要抢的不只是火种,是火脉本身的掌控权。
此时的京城还笼罩在晨雾里。
陈阿四的官靴碾过青石板,带起一片霜花。
他身后跟着二十个御膳房的精壮杂役,每人怀里都抱着封条。"就是这儿。"他停在"醉云楼"门前,金漆匾额上还沾着昨夜的灯油,"昨日有厨娘说他们用的炭火烧起来有股甜腥气,像极了玄焰门的火灵香。"
为的杂役刚要砸门,门却"吱呀"开了条缝。
一个系着靛青围裙的男人探出头,腰间挂着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陈阿四的瞳孔骤缩——那铜铃的纹路,正是玄焰门护法才有的"火纹"。
"掌事大人来得巧。"男人笑了,露出两颗被烟熏黄的门牙,"小的正想投案。"他掀起围裙,露出藏在腰间的羊皮卷,"火脉系统从未停转,只是换了个启动方式。"他突然扑向陈阿四,被杂役们按在地上时仍在疯笑,"等新火种出现等新火种出现"
陈阿四捏着那卷羊皮的手在抖。
他认出这是当年玄焰老祖的手札,墨迹里还浸着股焦糊的火气。"带回去审。"他扯了块黑布罩住男人的头,转身时瞥见街角闪过道灰影——是陆明渊的暗卫。
很好,这潭浑水,总有人陪他一起趟。
北疆的夜来得极早。
苏小棠裹着狐裘坐在帐内,玉简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她望着掌心因过度使用本味感知而泛起的青白,咬了咬牙。
老厨头说要护火脉,可连脉络走向都摸不清,谈何守护?
"试试吧。"她轻声对自己说,指尖按上眉心。
熟悉的刺痛从识海深处涌来,这次却多了丝温热——是玉简在共鸣?
她的感知如涟漪般扩散,竟顺着金线触到了地底的火脉。
那些曾被她视作"本味"的食材香气,此刻都成了火脉流动的轨迹:羊肉的腥膻对应着漠北火脉的粗粝,稻米的甜香是中原火脉的温软
突然,玉简在她掌心里剧烈震动。
苏小棠猛地睁眼,看见玉上的火纹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那些金线竟开始往她指尖钻!
她想抽手,却像被磁铁吸住般无法动弹。
帐外的北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雪粒拍打帆布的声音,像极了某种古老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