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忽而抚胸喘了口气,额角竟已沁出细汗。
她转身欲回房,方一挪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她不动声色,只是顺势取下亭柱上的一柄折扇。
当作不经意的动作,却已将手指藏入扇骨之中,掩住脉搏。
“苏姊姊今日起得早。”那熟悉的女音随之响起。
带着一抹含笑不笑的调侃,却比晨风更凉几分。
秦如月缓步而来,身披绛紫斗篷,未着朝服,却依旧仪态雍容。
她的眼角扫过石阶上残留的半枚红梅花瓣,又扫了一眼那未熄的香炉,似笑非笑:
“香不错,是江南来的沉水木?”
“你在这儿,可是在写什么密语情书?”
苏浅浅垂眸浅笑:
“秦姑娘笑我了,只是昨日读书太晚,晨来乏力,遂来亭中透气。”
“至于信笺,不过是些校注笔记。”
秦如月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得像冬夜的冰霜:
“我记得浅浅不喜沉香,尤其这江南香灰味,曾言‘太腻’。”
“怎么,口味改了?”
苏浅浅轻轻一顿,随即笑着答道:
“秦姑娘记性真好,是浅浅一时异想——这香,虽腻,却能盖潮气。”
秦如月不答,只是随手拈起案上那封未封口的小签,指腹轻弹,折痕未开。
她却似无意道:“你那日摔落玉扣,倒让我想起几年前……”
“有个入内为书奴的女子,也偷看过鲁氏典籍。”
“后来——嗯,她就被送去了长安坊外的‘洗心苑’。”
她望着苏浅浅,笑意更深:“你说,她后来,是不是也成了个写密语的行家?”
苏浅浅听罢那句“洗心苑”,心口骤然一紧,却面上毫无波澜,只微微垂道:
“洗心,乃修心也。”
“那女子若真有错,也该是太执书理,不懂尊卑之分。”
秦如月漫不经心地将那纸签丢回案上,风一吹,纸角颤颤。
她信步入亭,坐在苏浅浅对面的石凳上,抬手掸了掸身上的梅花瓣,缓声道:
“你说得不错。”
“典籍虽好,也得看是谁在读。”
她语气温婉,指间却慢慢拨弄着一只玉骨镂金的小簪。
那簪上雕着细细的蛇纹,在朝光斜照下泛出一抹冰凉的寒光。
“最近书库出了些问题。”秦如月语气一顿。
“有几本旧书,不知怎地封皮潮了,有几位守卫也……”
“犯了些小错,父亲便换了人手,又加了几处装置。”
“听说其中一处,是鲁师后人设计的。”
她说这话时,眼神静静看着苏浅浅。
苏浅浅脊背已沁出冷汗,却依旧温声道:“太傅谨慎,自是该如此。”
秦如月倏地轻笑,眉目飞扬:“是啊,我也觉得该谨慎些。”
她起身踱步至亭边,望着远处的梅林,一边将手中蛇簪插回间,一边似随意道:
“父亲命人打造了‘蛇瞳’,可探声,可感温,可嗅气,也能察动。”
“昨日书库新设了三处,前晚还试过,效果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