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破眉头微皱:“这时候来访……”
宁凡目光微动,轻吐二字:“请他。”
……
关内客帐设在旧日议事堂侧厅,因时值严寒,帘帐封紧。
室内以牛油大蜡四角照明,明黄烛火映在粗犷兽皮墙帐上,投下重重重影。
帐内气息凝滞。
那名蛮使身披黑貂金边披风,身形魁伟,髻高束,鬓角残雪。
一张黧黑如铁的面容,仿佛风沙烈阳中雕琢出来,眼眸如鹰隼,寒芒掠人。
他行礼不拜,仅拱手,“北疆蛮部阿古拉,奉我主尘妤令谒见北荒王上。”
宁凡身着暗纹狐裘,斜倚主位,目光平视而来,未曾起身,语声温淡:
“天断关寒重,阿古拉使者舟车劳顿,不若暖帐中细谈。”
阿古拉坦然应声,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
双手奉上,信上缀有金线织成的鹰狼之印。
谢鸢接过,略查无毒后,呈与宁凡。
宁凡指尖轻展,目光飞掠而过。
信中遣词含蓄,字句却颇为锋利。
尘妤以“敬佩天断关威名”开篇,复赞“天降神火破敌胆”。
随后轻描淡写提及灰雁部近日“偶遇”秦军粮道小队。
未有正面冲突,愿望北荒“多加体谅”;
紧接着一问,欲探宁凡如何看待“昔日恭亲王旧地”的归属,及大玄风雨之局。
字句温婉,实则连投数石,试探、挑拨、邀盟并行。
宁凡眸中寒光一闪,缓缓将信卷起,沉声道:
“我北荒所图,不过安境保民;然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他语声不高,却如战鼓擂心。
阿古拉眼神微凝,面色不变,却隐有肃意。
宁凡转身,令谢鸢呈上一物。
那是一柄寸匕,刃宽三指,银光映影,刀身铸有云雷纹饰,寒气逼人。
“回信不必长言,”宁凡淡道,“我北荒赠君此器,以答贵使之意。”
“锋锐可入石,藏芒于鞘,盼贵主慎思。”
阿古拉双手接过,目中一闪,一拱手,朗声道:“殿下好胆,好器。”
“回禀尘妤主座,当一字不落。”
送使毕,夜色愈深,宁凡独立风前,遥望血鹰峡方向。
风中战鼓未歇,惊雷未远。他知,尘妤尚未出全手,秦军也未弃其锋,宁昭那边……
仍有更大的浪,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