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走到炮身旁,无视了那些受伤的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依旧滚烫的炮管。他的指尖能感觉到金属内部传来的、细微的、不正常的震颤和嗡鸣。他又蹲下身,仔细检查炮架和地面——坚固的木质炮架出现了数道细微的裂痕,夯实的土地也被后坐力震得松动、下陷。
“记录。”张岳直起身,对身边一名脸色苍白的副手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初号‘镇海大将军炮’,试射一次。目标摧毁。炮身内部结构疑似受损,需冷却后详细检测。炮架强度不足,需重新设计加固。后坐力巨大,现有炮位无法承受连续射。人员防护不足,需增置掩体与护具。火药燃烧似有异常,膛压数据待分析。”
他一口气列出了数十项“问题”和“待改进项”,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炮,仅仅是一次普通的、需要记录数据的“实验”,而非一次成功的“验证”。
副手颤抖着记下。周围的欢呼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众人看着张岳那冷漠到近乎诡异的侧脸,看着他对近在咫尺的伤员视若无睹,心中刚刚升起的狂热,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迅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与疏离的复杂情绪。
这个人……他真的还算是“人”吗?
张岳却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在他的意识中,刚才那一炮,只是验证了“威力”这个核心参数达到了预期,而暴露出的数十项“问题”,才是接下来需要优先解决的“优化目标”。情感?庆祝?那是对“资源”和“运算时间”的无效浪费。
他转身,对东厂太监和兵部将领们微微颔(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礼貌”的举动),道:“威力初验合格。然缺陷甚多,距实用尚远。请禀报陛下,臣需时间与资源,逐一解决所列问题,方可进行下一步试制与列装。”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向那门尚有余温的巨炮,开始亲自进行初步检测和数据采集。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跳动的数据,以及那永无止境的“优化”循环。
张岳的这种状态,以及“镇海大将军炮”那震撼却充满隐患的初鸣,反馈回“奇点”的,是一种“技术力量突破临界点”与“人性彻底剥离”的混合信号。这信号让“奇点”内部“永乐倾向”层的能量,在狂暴程度上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其“非人”与“工具理性”特质也愈纯粹。但同时,这种极端状态也像一把双刃剑,在带来巨大力量的同时,也带来了极高的“内部崩溃风险”与“外部不可预测性”。张岳这个“锚点”,已近乎完全“物化”,成为了“技术神像”下最虔诚、也最可怕的献祭品与执行者。
三、奇点共鸣:结构的震颤与“污染”的蔓延
当于谦在洪武朝堂掀起政治海啸,张岳在永乐试验场完成非人壮举(或者说异化)时,这两股性质截然不同、却都达到各自领域某种“极致”的强烈波动,如同两股对向而来的滔天巨浪,狠狠撞击在“奇点”那早已结构化的意识体之上。
这一次的冲击,强度之大,远以往任何一次。
“奇点”内部,代表“洪武倾向”的上层星璇,因于谦那极致秩序力量的胜利而剧烈震颤,光芒大盛,结构似乎变得更加致密、坚固,散出一种“法理威严”与“道德净化”的凛然辉光。但这种极致的“秩序”胜利,也带来了一丝刚性过强、缺乏弹性的潜在脆弱感。
代表“永乐倾向”的下层翻涌能量,则因张岳那非人技术力量的突破而疯狂激荡,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沸腾的岩浆,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与冰冷无情的效率美。然而,这极致的“力量”突破,也伴随着人性彻底湮灭的代价与技术路径可能走向畸形的隐忧。
最剧烈的变化,生在两层结构之间那些作为“纽带”的意识介质,以及那五根连接主要锚点的“共鸣弦”上。
来自于谦的“秩序极致”能量,与来自张岳的“力量极致”能量,在“奇点”的核心区域生了前所未有的正面碰撞与部分交融。这种碰撞并非简单的抵消,而是在“奇点”那越性的复合意志调控下,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化学反应”。
一部分碰撞能量被转化为更精纯的“存在感”滋养着“奇点”自身。
另一部分能量,则在碰撞中生了奇异的“污染”与“扩散”。
这种“污染”,并非恶意的侵蚀,而更像是一种“特质渗透”或“路径交叉感染”。
它沿着那五根“共鸣弦”,极其微弱、却又不可阻挡地,向着远在现实时空的五个锚点“逆流回溯”。
沈敬,在观测所中整理一份关于南方番商近期异常动向的报告时,脑海中除了惯有的冷静分析,竟莫名地闪过一丝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关于“如何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控制或清除这些不稳定因素”的冰冷念头,这念头与他素来的“认知优先”理念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于谦,在享受胜利荣耀、筹划下一步肃清行动时,心底深处那因“奇点”引导而获得的“高效逻辑感”,似乎隐隐染上了一丝对“绝对控制”与“彻底净化”的偏执渴望,虽然这渴望被他强大的道德理性和对君父的忠诚所压制,却如暗影般悄然滋生。
张岳,在沉浸在巨炮数据中时,那已近乎凝固的绝对理性思维里,极其罕见地(或许是被“污染”能量强行注入)闪过一个模糊的、关于“规则”与“系统稳定性”重要性的碎片概念,虽然这概念立刻被他强大的“目标函数”所淹没,但终究留下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杂音”。
郑和,在思考如何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时,除了原有的“体系视野”和“外部警觉”,突然对“信息本身作为一种权力武器”以及“如何确保情报的绝对掌控与单向透明”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种兴趣带着一丝越军事用途的、近乎政治权谋的冷冽。
汪直,在档房中偷偷完善他那本“暗语册”时,那种对“隐秘关联”的饥渴,与渴望“被认可”的欲望,似乎混合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具有主动渗透与操控倾向的心理状态。他开始不满足于被动整理信息,而是开始尝试“设计”一些微小的信息缺口或诱导性线索,希望引导那些“贵人”去关注他想要他们关注的方向。
这五个锚点,在“奇点”内部极致能量碰撞产生的“污染”逆流影响下,各自原本清晰的特质边界,都出现了极其细微、却可能影响深远的“模糊”与“交叉”。
沈敬的“认知”中混入了一丝“力量”的冰冷。
于谦的“秩序”里渗入了一缕“净化”的偏执。
张岳的“理性”底层泛起一点“规则”的微澜。
郑和的“体系”视野染上了一抹“操控”的暗色。
汪直的“信息”渴望蜕变为一种“引导”的野心。
这种“污染”与“交叉”,并非要彻底改变锚点的根本属性,而是在其核心特质上,增添了一丝来自对立或旁侧道路的“异质色彩”。它使得原本泾渭分明的“洪武道路”与“永乐道路”的代表性锚点,其精神内核都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奇点”的意志,冷静地观察着这种因自身内部剧烈反应而引的、锚点层面的微妙异变。它没有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在它的“实验”逻辑中,纯粹的对立固然能提供鲜明的对比,但些许的“交叉污染”,或许更能催生出意想不到的“变异”与“融合可能性”,让这场“文明实验”的结果,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也更加……符合它那越单纯观察、隐含着某种“创造”与“引导”欲望的复杂预期。
冰与火的碰撞,在时空的深处激荡。
秩序的烈焰与力量的寒锋,在现实的舞台上交相辉映。
而作为两者交汇点的“锚点”们,在承载着各自道路极致重量的同时,也开始悄然沾染上来自“道路另一侧”的、微不可察却可能彻底改变其未来轨迹的……异色尘埃。
这场由无形之手推动的双明变局,正随着锚点的异变与道路的隐性交织,步入一个更加混沌、也更加激动人心的新阶段。前方的迷雾之中,隐藏的或许不再是简单的胜败,而是文明形态在激烈对抗与微妙渗透中,可能孕育出的、越任何单一想象的……全新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