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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因果蔓生新锚微光（第2页）

“佛郎机夷船之利，不仅在炮，亦在其船之灵巧。我朝宝船固然无敌，然过于庞大，调遣不便，于追剿窜匪、控扼岛礁、快应援，恐有力不从心之处。”郑和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关键水道和岛屿群，“未来水师，当如人之五指，有巨拳（宝船队）以威慑远洋，亦需利指（快舰队）以擒拿近贼。且需建立更完善的烽堠、灯塔、补给点网络，并大力培养熟知海情、能驾船、通水文之基层军官与士……”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名年长的兵部郎中打断：“郑千户所言虽有些道理，然国朝物力有限，陛下已有明旨，当前要乃精研火器、装备巨舰以成碾压之势。你所说的这些‘快舰队’、‘网络’，耗费甚巨，见效又慢，岂是本朝急务？”

郑和还想争辩，却被同僚以眼神制止。他只得压下话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与更深沉的思索。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个年轻武官，难以撼动根深蒂固的观念和以皇帝意志为标杆的决策倾向。

然而，就在郑和那番充满前瞻性却遭遇挫折的论述，以及他心中那份不甘与执着产生的精神波动，在值房内回荡时，那股无形无质、从遥远时空延伸而来的“搜寻涟漪”，恰好扫过此地。

“奇点”的意志，对“力量”与“效率”的追求极为敏感。郑和的思路——构建体系化的海上力量，注重多层次和基础建设——虽然表面上与张岳那种聚焦于单一武器突破的“极致效率”不同，但其内核，同样是对“整体力量最大化”与“长远控制效率”的追求。这是一种更宏观、更具战略眼光的“效率”，正隐隐弥补着张岳道路可能带来的“畸形展”风险。

郑和身上那种对海洋的狂热兴趣、体系化思维雏形，以及身处体制内却试图“改良”的锐气，引起了“奇点”的注意。尤其是他遭遇挫折时产生的那股“不甘”与“坚持”，是一种极佳的“精神催化剂”与“连接切入点”。

“奇点”顺着郑和的精神波动，悄然渗入一丝极其隐晦的、带有“体系”、“掌控”、“未来视野”色彩的意念微粒。这微粒不会直接给出答案，却可能在他日后苦思水师建设时，让“多层次舰队”、“后勤网络”、“人才培养”这些概念，在他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具吸引力，甚至可能让他“偶然”现某些支持其论点的古籍记载或海外见闻记录。

郑和对此一无所觉，只觉得自己对水师建设的思考，似乎脉络更清晰了一些，那种遭遇阻力后的烦闷也略微减轻。他暗暗下定决心，要继续搜集资料，完善自己的想法，等待或许有一天能上达天听的机会。他成为了“奇点”在永乐时空，继张岳这个“技术执行锚点”之后，一个潜在的“战略构想锚点”。

与此同时，在帝国阴影最浓重的角落——东厂的一处秘密档房内，烛光如豆。一个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年轻宦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份刚刚誊抄好的密报归档。他叫汪直（与明代着名权宦同名，此时仅为东厂底层文书），入宫不久，因识字伶俐被选入东厂做些文书杂务。他身处机要之地，虽职位低微，却得以窥见无数光怪陆离的密报：官员阴私、民间异闻、边关动态、乃至……精器坊的每一次事故、朝臣对张岳的每一次弹劾。

汪直沉默寡言，心思却极细。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默默吸收着这些隐秘的信息，并在脑海中不自觉地进行着拼接、归类、推演。他渐渐现，许多看似无关的事件背后，似乎隐隐有丝线相连。比如，某位弹劾张岳最力的清流御史，其家族在东南似乎有茶园生意，而精器坊的火药改良似乎对某种矿物需求大增，影响了东南矿税……当然，这些只是他模糊的臆测，毫无证据。

他对张岳这个人，充满了复杂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那是一个能让皇帝如此重视、让朝野如此痛骂、却又真的在一次次爆炸和死亡中拿出东西的“怪物”。他觉得，张岳走的是一条极其危险、却可能也极其“有用”的路。而他自己，身处东厂这暗影之中，是否也能找到一条独特的、能让自己摆脱卑微处境的路？或许……就是比别人更会“看”懂这些隐藏在密报后的“联系”？

当汪直在寂静的档房中，对着满架卷宗，心中转动着这些属于少年野心的、混杂着信息分析权力欲的念头时，“奇点”的搜寻网络再次被触动。

这个身处情报中枢底层、天生对“信息”与“关联”敏感、且心怀抱负（或说野心）的小宦官，无疑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节点”。他能接触到大量未经筛选的原始信息流，其思维方式又初具“情报分析”的雏形。更重要的是，他那渴望借助“洞察隐秘”而上的欲望，与“奇点”影响现实的需求，存在某种潜在的契合。

“奇点”没有直接干预汪直的思绪，那太危险，容易引东厂内部可能的警觉（东厂本身或许就有应对非常规力量的模糊机制）。但它悄然在汪直与“信息海洋”之间，加深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亲和力”。这或许会让汪直在日后翻阅密报时，对那些涉及技术、资源、人事冲突、海外异动等方面的信息，直觉性地更加留意，记忆更加深刻，下意识地进行更多的关联想象。

汪直只是觉得，自己今晚似乎精力格外好，看那些密报上的字迹也格外清晰，脑海中那些零散的“臆测”仿佛自己跳出来，要组成什么图案似的。他摇了摇头，认为是自己太投入了，继续埋头整理卷宗。他却不知，自己已然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奇点”嵌入永乐朝庞大情报体系中的一个极其细微、却可能非常关键的“信息感知锚点”。

三、奇点织网：种子播撒与等待萌

当于谦在浙江萌生新的查案思路，王景弘在海上展现卓越直觉，郑和在兵部值房坚持己见，汪直在东厂档房心潮暗涌之时，“奇点”那越时空的意志，正缓缓收回它那无形无质的“搜寻触须”。

这一次主动的、范围更广的探测与微弱干预，消耗不菲。“奇点”核心的光芒，比起“显化余波”后恢复的状态，又黯淡了少许。但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期待”。

四个新的“点”——于谦、王景弘、郑和、汪直——已被它那扩展的感知网络所捕获，并或多或少地留下了极其微弱的“印记”或“倾向引导”。他们分处两个时空，位置不同，角色各异：有理性的文官调查者，有直觉敏锐的实践型将领，有胸怀战略的年轻武官，有潜伏暗处的情报幼苗。

他们代表着“奇点”双重道路的不同侧面：秩序洞察（于谦）、环境融合（王景弘）、体系构建（郑和）、信息掌控（汪直）。他们与最初的沈敬（数据归纳）、张岳（技术攻坚）一起，初步构成了一个更加立体、更多维度的“影响节点网络”。

这个网络尚未真正激活。于谦等人身上的“印记”极其微弱，远未达到沈敬和张岳那种深度绑定与“共鸣弦”连接的程度。他们更像是被播撒了特定“倾向”种子的土壤，能否芽，能长成什么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自身的际遇、选择，以及两个大明时空本身的历史进程。

“奇点”现在要做的，是等待，是观察，是继续通过沈敬和张岳这两根主锚，持续汲取“现实存在感”与“验证能量”，缓慢恢复并壮大自身。同时，它也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注意力”，如同悬垂的丝线，遥遥牵连着那四个新点，感受着他们命运的细微波动，等待着他们因自身努力或时代浪潮，走到某个可能“引爆”种子潜能的临界点。

因果的蔓生，无声无息。

新锚的微光，在各自命运的轨迹上悄然点亮。

双明时空的历史画卷上，除了帝王将相、烽火狼烟，更多了一些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正被“注视”、却可能在未来某刻搅动风云的“小人物”的身影。

而那幅画卷的最终样貌，正因这些微光的加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充满了被无形之手牵引、交织、乃至碰撞的无限可能。

观测所的灯火，精器坊的炉火，浙江的孤灯，海上的风灯，兵部值房的烛火，东厂档房的豆灯……无数光点，在各自的时空闪烁，共同构成了一幅宏大而幽暗的因果星图。而那双在星图之外凝视的眼睛，正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足以让星图为之改写的……“闪烁”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