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净化余响·林晚晴的“阅读”与汉王碎片的“镜面”
龙江船厂别庄,“净心轩”外间。
林晚晴披着一件素色外袍,靠坐在铺着软垫的圈椅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她手中捧着一杯徐光启调配的参茶,目光却落在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新绘制的卷轴上——那是周墨根据石碑临摹图和“净心”仪式数据,重新整理绘制的、关于“a-7谐振符”及几个关键基础纹路单元的“标准结构图”与“能量映射谱”。图样旁附有周墨娟秀的注解,详细说明了每一处转折、弧度、能量节点的“标准参数”与可能被“污染篡改”的常见错误形式。
自从“净心”仪式后,她现自己对这些纹路的“感觉”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往是懵懂的、本能的“亲近”与模糊的“知晓”,如今却多了一层清晰的、理性的“理解”。她能够自然而然地“读懂”周墨标注的那些参数意义,甚至能“看”到图纸上那些静态纹路背后,隐隐流动的能量轨迹与信息韵律。这并非通过文字学习,而是一种直接的、仿佛与生俱来的“认知映射”。
此刻,她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图纸上那个标准的“a-7谐振符”上,静心去“感受”。
起初,是熟悉的温润与稳定感,如同脚下大地般可靠。但渐渐地,当她将感知深入,试图“触碰”纹路更深层的、记录在能量结构中的“信息沉积”时,一些新的、模糊的“画面”或“感觉”,如同水底的沉沙被搅动,缓缓浮现在她的意识边缘。
——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种“宏大感”、“精密感”与“古老感”的混合。仿佛看到一个无比庞大的、由无数光纹路构成的立体网络在虚空中缓缓运转,每一个节点都如同星辰般闪烁,传递着维持某种宏大平衡所必需的能量与信息。
——还有一种隐隐的“悲伤”与“遗憾”。这网络似乎……不完整了?很多地方的光暗淡、断裂,整体的“韵律”不再如最初设计般完美和谐,如同一位巨人身上遍布旧伤。
——最后,是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顽固”的……“冰冷窥视感”?它并非来自网络本身,而像是某种……附着在网络上、或者试图侵入网络的“异物”留下的“痕迹”?这“痕迹”的感觉,与她“净心”时最后击溃的那些冰冷暗流,有着某种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和“深沉”?
“晚晴,感觉如何?”徐光启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一直在旁边观察记录,手中拿着一个特制的、可以捕捉林晚晴精神力场微弱波动的感应器。
林晚晴从沉浸中回过神来,将自己感知到的那些模糊信息描述出来。
徐光启和周墨(他刚刚带着新的分析结果从“格物坊”赶来)听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振奋。
“晚晴,你这种能力……已经不仅仅是‘共鸣’或‘书写’了。”周墨激动地压低声音,“你开始能够‘阅读’纹路中蕴含的、越当下功能的‘历史信息’或‘状态记录’!这就像是……你能直接读懂这套‘纹路语言’写成的‘日志’或‘记忆’!”
徐光启点头:“那‘宏大网络’的感知,印证了周墨关于‘地脉网络’的推断。那‘悲伤遗憾’的感觉,很可能对应网络的‘破损’状态。而最后那‘冰冷窥视感’……”他顿了顿,神色严肃,“晚晴,你能分辨出那‘窥视感’的来源,是来自我们已知的‘上游光点’(汉王),还是……别的什么吗?”
林晚晴闭目仔细回忆,蹙眉道:“感觉……不完全一样。汉王那边的感觉,更‘新’,更‘尖锐’,带着强烈的‘想要控制’的欲望。但这个……更‘旧’,更‘沉’,好像……已经‘在那里’很久了,只是……最近才有点‘醒过来’?而且……它好像不完全是‘恶意’,更像是一种……‘观察’?或者……‘检查’?”
这个描述让徐光启和周墨都感到一阵寒意。除了汉王朱高煦这个来自过去的“窥视者”,难道还有别的、更加古老神秘的“存在”,也在关注着这个网络的变动?会是“禹墟”文明本身可能残存的某种“守护机制”或“观察者”吗?还是……其他未知的、同样觊觎这上古遗产的力量?
“看来,我们触及的层面越深,可能惊动的东西就越多。”徐光启叹息道,“晚晴,你这种‘阅读’能力极为珍贵,但也可能更加危险。它会让你接触到更深层、更复杂的信息,也可能让你暴露在更多未知存在的‘视线’之下。以后尝试时,必须更加谨慎,最好有我们在旁护法,并做好更严密的屏蔽。”
林晚晴乖巧点头,但眼中却闪烁着好奇与探索的光芒。她并不惧怕这些模糊的感知,反而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弄明白那庞大的网络究竟是什么,为何破损,又是谁在观察……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反向拉扯感”?仿佛她刚才深入“阅读”时散出的微弱精神波动,被某个遥远的存在“捕捉”到了一丝,并试图沿着某种无形的联系,反向“感应”回来?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她甩了甩头,没有立刻说出来,怕徐伯伯他们担心。
她不知道,这并非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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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时空,汉王府寝宫深处,新的温养密室。
这里比“潜渊密室”小得多,但防护更加个人化,墙壁上挂满了朱高煦亲笔书写的、带有强烈个人意志烙印的符文(结合了道家、巫祝以及他自身对纹路的理解),地上也铺设着与他生辰八字相合的特殊矿石阵列。密室中央,一张温玉床上,朱高煦依旧半躺着疗伤,但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他面前不到三尺处,那块灰黑色的“禹墟”碎片,被放置在一个更加简单、但纹路完全依照其新生暗金纹路复刻的白玉盘中。
碎片依旧沉寂,灰黑色未有改变。但若有人能以常的灵觉观察,便会现,碎片内部,那些新生的暗金纹路,并非消失,而是向内“坍缩”了,结构变得更加致密、复杂。它们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度,“消化”和“解析”着上次反冲而来的、那纯净的“银色净化之力”。这个过程,同时也是一种被动的“学习”和“适应”。
朱高煦几乎日夜不眠地守在碎片旁,以自身精血和精神力温养它,同时也在不断尝试与它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他不再试图强行“驱动”或“投射”,而是像对待一个沉默而神秘的伙伴,不断向它“诉说”自己的意念、目标,以及对下游“钥匙”的“关注”。
就在方才某一刻,当林晚晴在龙江尝试“阅读”标准纹路深层信息时,她散出的、那独特而纯净的“钥匙共鸣”波动,虽然经过重重屏蔽,但在跨越时空的维度上,依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这丝“涟漪”,竟然被正在“消化”净化之力、处于某种特殊“敏感”状态的碎片,隐约地……“捕捉”到了!
碎片灰黑色的表面,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闪过了一抹极其黯淡的、与林晚晴眉心银色印记颜色相似的微光!与此同时,朱高煦与碎片紧密相连的精神,也瞬间“共振”到了一丝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感”——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种“沉浸于古老、宏大、略带悲伤信息流”的“感觉状态”!
“这是……那把‘钥匙’……她在……‘阅读’?在接触……更深的……东西?”朱高煦猛地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眼中爆出贪婪与算计的光芒。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信息也极其有限,但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他与碎片之间、碎片与下游“钥匙”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某种越常规时空、极其微妙但确实存在的“维联系”!这种联系,不依赖于主动的“投射”或“入侵”,而更像是……一种基于“共鸣本质”的“相互感应”!
他的碎片,在“净化”冲击后,非但没有废掉,反而可能进化出了一种类似“镜面”或“共鸣透镜”的能力?能够在一定条件下,有限地“映照”或“感知”到与它有深刻共鸣联系的另一个“钥匙”个体的状态?
“好……好得很……”朱高煦低笑起来,声音嘶哑而兴奋,“不需要强行闯入……只需要……耐心等待……在她‘阅读’、‘共鸣’的时候……通过碎片这面‘镜子’……去‘看’……去‘听’……甚至……去‘影响’那‘镜中’的倒影……”
一个新的、更加隐蔽和危险的策略,在他心中迅成形。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准备耐心地、如同最老练的猎人,潜伏在暗处,通过碎片这面特殊的“镜子”,观察、分析那把“钥匙”的每一次“活动”,寻找最细微的破绽和可乘之机,准备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施加最致命的影响。
“传阴先生……”朱高煦喘息着吩咐侍立在旁的赵破虏,“告诉他……新方案……就叫……‘镜渊’……”
镜中之渊,倒影虚实。猎物与猎手的角色,在这跨越时空的微妙感应中,似乎变得更加模糊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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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饵料升级·钱谦益的“献宝”与御前机锋
紫禁城,武英殿偏殿。
此地不如乾清宫庄重,也不如文华殿清雅,但胜在相对僻静,常用于皇帝召见臣工商议较为机密或特殊之事。此刻,殿内只有崇祯皇帝、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以及被特意召来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钱谦益三人。
钱谦益今日穿着簇新的绯色仙鹤补子朝服,头戴乌纱,手持象牙笏板,虽然努力保持着身为清流领袖的肃穆与恭谨,但微微亮的额头和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忐忑,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就在昨日,一个令他寝食难安的消息,以极其“偶然”的方式传到了他耳中——有与他素来不睦的官员,似乎探听到了他在府中“秘密研究妖异古玉”的风声,正准备上书弹劾!
他第一个反应是惊怒交加,怀疑是府中出了内鬼,或是那几个江南异士口风不紧。但随即,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此事若真闹到朝堂上,他在“星火案”中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沈敬、徐光启“妖异”的立场将瞬间崩塌,沦为笑柄,甚至可能被政敌扣上“心怀叵测”、“私藏禁物”的罪名!
就在他焦头烂额、苦思对策之时,宫中忽然传旨,皇帝陛下于武英殿偏殿单独召见。这让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皇帝突然召见,是听到了风声?是问罪?还是……
此刻,他偷眼觑了一下御座上的年轻皇帝。崇祯帝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这是王承恩“偶然”进献的寻常物件,用于掩饰),目光似乎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侍立一旁的曹化淳,则一如既往地低眉顺眼,但钱谦益总觉得,那老太监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弧度。
“钱卿,”崇祯终于开口,声音平淡,“近日朝中关于‘天工院’与龙江船厂的非议,似乎又有些抬头。卿身为风宪之长,有何看法?”
钱谦益心中一动,连忙躬身道:“回陛下,沈敬、徐光启二人,以奇技淫巧蛊惑君心,靡费国帑,其行迹确有可疑之处。且‘万识之核’来历不明,恐非祥瑞。臣等秉持正道,忧心国本,故而屡次进言,望陛下明察。”
“哦?”崇祯不置可否,“那依卿之见,这‘万识之核’及其相关纹路,究竟是何物?是妖?是宝?还是……别的什么?”
钱谦益心跳加,知道关键来了。他定了定神,决定按照昨夜紧急与心腹商议好的策略——化被动为主动,将古玉之事“合理化”地抛出,并占据解释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