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苏醒的秘钥·铭刻于魂的烙印
西山别庄,枕霞轩。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光影。林晚晴已昏睡三日,其间高烧不退,呓语不断,徐光启亲自调配安神定魄的汤药,辅以针灸,方才在昨夜寅时稳住病情,热度渐退。
此刻,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眸子初时还有些涣散,但很快恢复了清明,甚至比往日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守在床边的林伯几乎老泪纵横,连忙端来温水。
“小姐,您可算醒了!感觉如何?头还痛吗?饿不饿?”林伯连声询问,声音哽咽。
林晚晴轻轻摇头,撑着坐起,靠在引枕上。她感觉身体依旧虚弱,仿佛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但精神却异常清明。西山古观中的一切历历在目——地脉的吟唱、网络的脉络、两个冰冷而遥远的光点、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有最后那不受控制的爆……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甚至比生时更加深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里,原本若隐若现的螺旋印记,此刻颜色加深了些许,呈现出淡淡的金色,线条也似乎更加完整,隐约构成了一个极其繁复、层层嵌套的微型图腾。当她凝神注视时,印记甚至会微微热,仿佛与她的心跳同频。
“林伯,我睡了多久?沈大人和徐伯伯他们……可还安好?”她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平稳。
“小姐昏睡了三日。沈大人和徐大人无恙,只是万分焦急。徐大人日日来诊脉,沈大人加派了庄子的护卫,如今庄外明哨暗桩不下二十人。”林伯压低声音,“那日西山……实在凶险。王铁柱和哑仆都受了些轻伤,来袭的人身份还在查。小姐,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冒险了!”
林晚晴沉默片刻,抬起左手,看着掌心印记:“林伯,有些事……怕是躲不掉的。这印记,还有我‘看’到的东西,似乎……在催促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而且,我好像……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嗯。”林晚晴闭目回忆,“在我昏睡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好像有……非常遥远、非常冰冷的‘声音’,或者说,是某种‘信息流’,试图……钻进我的梦里。它很模糊,不成语句,但带着几个重复的‘意象’:冰冷的玉佩、裂开的金属、深蓝色的光束……还有……‘永乐’。”
林伯悚然一惊:“永乐?!小姐是说……前朝的年号?”
“我不知道。”林晚晴摇头,“但感觉上,那‘声音’的来源,就是我在西山感应到的那个‘上游光点’。它似乎……在尝试回应什么,或者,在主动送什么。而且……”她忽然蹙紧眉头,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挂着徐光启所赠的玉符,“徐伯伯给我的玉符,好像……对那种‘声音’有微弱的反应,像是……在记录,或者在……抵消?”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徐光启和沈敬联袂而至。两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关切,见林晚晴醒来,俱是松了口气。
“晚晴,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徐光启立刻上前为她诊脉。
“谢徐伯伯关心,晚晴只是乏力,并无大碍。”林晚晴乖巧应答,随即看向沈敬,“沈大人,那日西山……”
沈敬摆手打断:“事情经过我们都已知晓。你无恙便好,其余容后再说。你昏迷期间,可曾有何异常感觉或……梦境?”
林晚晴便将刚才对林伯所言,又详细复述了一遍,特别强调了梦中那冰冷“信息流”包含的意象及其与“上游光点”、胸前玉符的关联。
沈敬与徐光启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动。玉佩、裂开的金属、深蓝光束、永乐……这些意象与韩爌密报中关于汉王朱高煦的记载碎片,以及他们自身对“禹墟”和时空联系的猜测,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沈敬声音低沉,“那个‘上游光点’,极有可能就是永乐朝的汉王朱高煦。他不知以何种方式,也接触到了‘禹墟’或类似遗物,并且……正在试图做些什么。你梦中感受到的,或许就是他进行某种‘尝试’时,溢散出的信息余波。”
徐光启则更关注玉符的反应:“晚晴,你说玉符对那‘信息流’有反应?是何种反应?温热?震动?还是其他?”
林晚晴仔细回想:“像是……很轻微的、有规律的搏动,和我的心跳不太一样,更像是在……‘翻译’或者‘过滤’那些混乱的信息。而且,每次搏动后,那些试图钻进我梦里的冰冷感就会减弱一点。”
徐光启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带有水晶透镜和精细刻度的黄铜仪器,对准林晚晴胸前的玉符。这是他根据“万识之核”启蒙知识改良的“灵氛探测仪”,能捕捉极其微弱的能量场变化。
仪器上的指针微微偏转,然后开始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频率小幅度摆动,与林晚晴描述的心跳不同频。
“果然!”徐光启深吸一口气,“这玉符……并非凡品。当年我赠予你父亲时,只知其材质特殊,有凝神静气之效,现在看来,它很可能也是一种‘介质’或‘缓冲器’,能被动记录、甚至一定程度处理与‘禹墟’文明相关的信息辐射!晚晴,你能否尝试主动与这玉符沟通,看看它是否……‘记录’下了更多东西?”
林晚晴有些茫然:“主动沟通?晚晴不知该如何做。”
“就像你在西山感应地脉那样,静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玉符上,尝试去感受它的‘韵律’,或者引导你自身的‘感应’与它共鸣。”徐光启引导道。
林晚晴依言闭目,凝神于胸前玉符。起初并无异样,但当她回想起梦中那冰冷信息流的触感时,玉符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与此同时,她左手掌心的金色印记也微微烫!
一幅幅更加清晰、但也更加破碎的画面,如同褪色的水墨画,骤然在她“眼前”展开:
——一座黝黑的悬崖,月光下,一群人围绕着光的纹路阵列,为一人手持凝霜玉佩,昂向天……
——一块深蓝色的金属碎片,在月光与血色纹路中裂开,迸射出一道流星般的光束,消失在夜空……
——数个不同地点(海边礁石、深山古洞、荒漠基石)被人为埋入刻有复杂纹路的金属或石质物体……
——最后,是一双充满了偏执、狂热与无尽野心的眼睛,隔着漫长的时光,仿佛与她对视了一眼!
“啊!”林晚晴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呼吸急促。
“看到了什么?”沈敬急问。
林晚晴将自己所见描述出来,尤其强调了最后那双眼睛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在‘标记’……他在主动留下痕迹,等待后人现。”沈敬脸色极其难看,“这是一个跨越时空的局!他在用这种方式,试图与未来——也就是我们——建立联系,或者……引导我们去现什么,达成他的某种目的!”
徐光启则更关注技术细节:“悬崖、月光、阵列、玉佩凝霜、碎片开裂、光束升空……这很可能是一种定向的信息送仪式!他成功了!虽然我们无法直接‘听’懂他送了什么,但晚晴作为高适配度的‘接收体’,通过玉符这个‘中转站’,捕捉到了仪式产生的‘信息残影’!”
他看向林晚晴左手掌心那个愈清晰的金色印记,眼神复杂:“晚晴,你这印记……恐怕不仅仅是感应能力的象征。它可能是一种更深的‘烙印’,让你成为与那个时代、那个特定人物(朱高煦)以及‘禹墟’文明产生特殊共鸣的‘锚点’。这既是天赋,也可能……是诅咒。”
林晚晴低头看着掌心印记,感受着其中隐隐流动的、与她血脉相连的温暖力量,轻声却坚定地说:“徐伯伯,沈大人,不管这是天赋还是诅咒,这都是晚晴的命。父亲留下的谜题,晚晴感应到的呼唤,还有现在这个……‘锚点’,都在指引着同一个方向。晚晴不想逃避,也……无处可逃。”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映出窗外的天光:“请告诉晚晴,接下来该怎么做。晚晴虽小,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真有大变将至,晚晴愿尽绵力。”
沈敬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九岁、却已背负起远年龄之重的女孩,心中百味杂陈。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毅然踏入“归墟”绝地、带回“万识之核”的林牧之。父女二人,皆非凡俗。
“你且好生休养,彻底恢复元气。”沈敬最终道,“接下来,我们需要更系统、更安全地挖掘你的能力,解读玉符中可能记录的信息,同时,结合韩爌在宫中的现,尝试拼凑出汉王朱高煦当年的完整图谋。至于是否要回应他的‘标记’,如何回应……还需从长计议,慎之又慎。”
他心中却已隐隐感到,一场跨越两百年的对话,或许已经在无人知晓的层面,悄然开始了。而钥匙,就在这个刚刚苏醒的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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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御览密报·年轻帝王的抉择与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