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描述,北境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景象。
也会抱怨那里,粗粝得难以下咽的食物,与那能将人活活冻死的,刺骨寒风。
信的结尾,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
“京中,一切可好?令月……公主殿下,一切安否?”
后来,信变得越来越短。
字迹,也变得越来越潦草与……凌厉。
信中,不再有任何关于风花雪月的描述。
只剩下一行行,用鲜血与杀戮,所写就的冰冷报告。
“今日,斩杀越境突厥先锋三十七人。”
“三日前,于黑风口设伏,全歼蛮族斥候一队,共计五十八人。”
“月前,奉密令,潜入敌营,刺杀敌酋‘孤狼’王,事成。”
他,再也没有称呼过她,“令月”。
信的落款,只有一个冰冷的代号。
——“孤雁”。
他真的如母亲所愿,变成了一头,只为她而存在的,嗜血……野兽。
一把被她牢牢握在手中,指向所有敌人的……绝世凶刃。
然而,这把“凶刃”,这只早已习惯了孤独飞翔的“孤雁”,却在今天,第一次失约了。
辰时,早已过去。
如今,已是巳时。
整整,一个时辰。
那片,属于北方的天空,依旧是那么的空旷,而又寂静。
没有那声熟悉的,高亢雁鸣。
更没有那个熟悉的,矫健身影。
李令月,依旧保持着那个抬头望向北方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她那双原本平静如万年冰潭的眼眸之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的脑海之中,疯狂地闪现。
是,天气的原因?
不。
北境,虽然苦寒,但那只大雁,是母亲用秘法,培养出来的异种,足以抵御任何恶劣的天气。
是被人,中途截获了?
更不可能!
它的飞行路线,是绝密。除了她和远在北境的萧凛,再无第三人知晓。
那么……
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
一种她在内心深处,最不愿也最……不敢去面对的,可能。
出事的,不是信。
而是,那个写信的人。
北境,出事了。
他……出事了。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在她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一股她以为早已被自己亲手斩断、焚尽的……情绪,从那早已被冰封的心底最深处,猛地破冰而出!
那不是失去一件“工具”的,惋惜。
更不是,失去一把“武器”的,愤怒。
而是一种……
一种,仿佛要将她的整个灵魂,都彻底撕裂的……恐慌!与……暴怒!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