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臣等三法司会审议定!”齐泰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冽的杀意,“主犯王瓒、温博彦、崔应等七人,及其各家主脉男丁,罪大恶极,天地不容,当处以凌迟之刑,以儆效尤!其余各家,凡参与此案者,无论主从,一律处斩!以慰三万将士在天之灵!”
“至于其余族人,虽未直接参与,然亦同享罪恶之利,不可不罚。臣等以为,当全部革去功名,抄没所有家产,举族流放岭南,三代之内,不得赦免,不得入仕!”
“三十七家世族,当自今日起,从我大胤史册之中,彻底抹去!”
奏章念完,整个太和殿前,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份判决书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骇得心胆俱裂。
斩!凌迟!抄家!流放!
这是真正的,连根拔起,不留一丝余地!
李霓凰静静地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百官。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站出来。没有“死谏”,没有“恳请”,甚至没有一个人,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既然无异议。”李霓凰从凤座之上,缓缓站起。
她看着远处那根已经被清洗干净,却依旧仿佛残留着暗红色印记的盘龙石柱,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准奏!”
……
十日后,京城朱雀门外。
一支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在京营兵士的押解下,正缓缓地向着南方移动。
这支队伍里,有白苍苍的老者,有尚在襁褓的婴孩,有曾经珠光宝气的贵妇,也有曾经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
他们,便是那三十七家世族的族人。
他们的身上,再也没有了绫罗绸缎,取而代之的,是粗布囚衣。他们的脸上,也再也没有了高人一等的傲慢,只剩下了麻木、绝望与悔恨。
从朱门大院里的天之骄子,到如今枷锁缠身的流放之囚,不过短短十日。
无数京城百姓,站在道路两旁,沉默地围观着这历史性的一幕。他们的眼神复杂,有同情,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了许久之后的、快意的释放。
队伍之中,一个曾经的世家公子,因为忍受不了这般屈辱,指着押解的士兵破口大骂。
回答他的,是校尉手中那根毫不留情的、浸了水的皮鞭。
“啪!”
一声脆响,皮开肉绽。
那公子哥惨叫一声,蜷缩在地,再也不敢出任何声音。
长长的队伍,就像一条灰色的、绝望的河流,缓缓地、坚定地,流向那遥远而瘴气弥漫的南方——岭南。
他们将被彻底地,从这片他们曾经主宰了数百年的土地上,连根拔起,扔进那片蛮荒的烟瘴之地,自生自灭。
城楼之上,李霓凰迎风而立,玄色的披风,在她身后翻飞。
她沉默地注视着那支远去的队伍,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她的身边,张居言低声禀报道:“殿下,三十七家世族,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余人,已全部上路。查抄所得,黄金白银,足以充盈国库十年之用。田产土地,足以安置流民百万之家。朝堂之上,空出的官位,多达三百余个……”
李霓凰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越过那空旷的官道,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拔除了这些盘根错节的腐肉,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刮骨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