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承恩,有本要奏。”
李霓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刘承恩,三朝元老,以刚正不阿、敢于直谏闻名,在朝中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他,也是宗室一派,在文官集团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终于来了。
“刘爱卿请讲。”李霓凰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刘承恩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启奏殿下。老臣听闻,摄政王殿下龙体违和,闭府静养。国不可一日无主,政不可一日无纲。摄政王乃国之柱石,如今王爷病重,臣恳请殿下,下旨允准诸位宗室亲王及朝中一品大员,轮流入府探视,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是为摄政王的身体着想,实则用心极其险恶!
一旦允准他们入府探视,沈知遥的真实病情,便再也无法隐瞒。一个“病重”的摄政王,其威慑力将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这等于是在挑战李霓凰刚刚下达的“任何人不得探视”的监国第一令!
如果她同意,便是自成软弱,威信扫地。
如果她不同意,便会落下一个“隔绝内外,意图不明”的口实,失了人心。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端坐在凤座之上的少女身上。他们想看看,这位失去了摄政王庇护的皇太女,将如何应对这第一个,也是最致命的挑战。
广场之上,落针可闻。
李霓凰静静地看着刘承恩,那张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许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寒冬的冰凌,掷地有声。
“刘爱卿,忠君体国之心,本宫甚慰。”
她先是肯定了对方的动机,堵住了悠悠众口。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然,皇叔之病,乃太医院院判亲诊,言明乃是风寒,需静养,忌打扰。尔等皆是国之栋梁,岂不闻‘君君臣臣’之纲常?本宫昨日已下监国之令,尔身为都察院御史,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不愿遵从?”
“本宫总摄朝政,是为了让皇叔安心养病,是为了稳固朝局。而你,却在此刻,以探病为名,行搅乱人心之实,究竟是何居心?!”
最后四个字,她陡然拔高了声音,凤眸之中,寒光四射,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刘承恩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以为对方会与他辩论探病合不合礼法,却没想到,她竟直接将此事,上升到了“藐视君令,搅乱朝局”的高度!
“臣……臣不敢!”刘承恩连忙跪伏于地。
“不敢?”李霓凰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她走下台阶,一步一步,来到刘承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摄政王在时,尔等俯帖耳。摄政王病时,尔等便心生异志了么?”
“本宫再问你一遍,本宫昨日之令,你,遵,还是不遵?!”
那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刘承恩趴在冰冷的雪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能感觉到,那股如有实质的杀气,已经将他牢牢锁定。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殿前的金甲卫士,便会拖着他的尸体出去。
“臣……遵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李霓凰冷哼一声,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她的监国之位。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承恩,朝堂之上,混淆视听,惑乱人心,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
她坐定之后,清冷的声音,宣判了对这位三朝元老的处置。
不重,却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诸位爱卿,还有谁,有异议么?”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百官。
凡是被她目光所及之人,无不心头一凛,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李霓凰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并无半分得意,唯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她也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无人敢将她,当做一个可以轻易拿捏的少女。
她独自一人,稳住了这个即将倾覆的朝堂。
“退朝。”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太和殿广场上,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