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淹没在爆炸的轰鸣中!被爆炸中心吞噬的溃兵瞬间化为焦炭!外围的溃兵被激射的铁蒺藜射穿身体,剧毒入体,出绝望的哀嚎!更恐怖的是,爆炸的冲击波将那些淬毒的铁蒺藜狠狠抛向空中!
“嗡——!”
一股奇异的磁力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在弥漫的硝烟与尚未散尽的火光中扩散开来!只见那些被抛洒向空中的、闪烁着幽蓝磷光的铁蒺藜,在磁力波动的牵引下,并未随风飘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瞬间凝聚、排列!在火光与硝烟的映照下,赫然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由幽蓝磷光勾勒出的、触目惊心的狂草大字——
“降”!
血红的“降”字,如同天书,如同诅咒,赤裸裸地悬在芦苇荡的夜空!悬在那些被炸懵、被铁蒺藜射穿、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溃兵惊骇欲绝的瞳孔之中!如同来自幽冥的审判!
“降…降字…”
“天罚!是天罚啊——!”
“佛母…佛母抛弃我们了——!”
幸存的溃兵魂飞魄散,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烂泥,哭喊着、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亡命逃窜!只留下燃烧的残骸、弥漫的硝烟、刺鼻的血腥与焦臭,以及空中那渐渐消散却已刻入灵魂的“降”字!
“降”字消散,硝烟未散。芦苇荡中,尸骸枕藉,哀嚎遍野。侥幸未死的溃兵,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癞皮狗,瘫软在泥泞里,瑟瑟抖。官军的火把如同移动的星河,迅合围。
“鬼手”刘三被两名锦衣卫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他浑身浴血,一条腿被炸断,露出森森白骨,仅靠另一条腿支撑着,被粗暴地拖拽到岸边。他脸上糊满了血污和泥浆,却依旧死死盯着岸上那抹靛蓝的身影,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与怨毒。
“妖…妖妇…”他喉咙里出嗬嗬的怪响,如同破旧的风箱,“佛母…佛母会回来的…她…会撕碎你们…撕碎这狗朝廷…呃!”话音未落,一柄沉重的刀鞘狠狠砸在他嘴上,鲜血混着碎牙狂喷而出!他彻底瘫软下去,如同烂泥,只有那双眼睛,兀自死死瞪着婉儿,带着无尽的不甘。
“把他的刀,呈上来。”朱棣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他不知何时已策马立于岸边,冕旒珠玉在火把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身后,是沉默如山的御林铁骑。
一名锦衣卫上前,从昏迷的刘三腰间解下一柄通体黝黑、刀身狭长、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磁玉弯刀。刀身沉重,刀刃处镶嵌着细密的磁石颗粒,显然是淬炼过剧毒。刀柄上,还残留着刘三粘稠的血污。锦衣卫将刀恭敬地呈给朱棣。
朱棣并未接刀。他目光如电,扫过那柄散着不祥气息的凶器,再扫过岸边堆积如山的白莲溃兵尸体和那些被俘后如同待宰羔羊般跪伏在地、瑟瑟抖的降兵。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婉儿苍白却依旧沉静的侧脸上。
“此刀…”朱棣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河岸,如同烙印,“饮血无数,淬毒如蛊…”
“当…”
“熔了!”
话音落,他猛地一挥手!
“轰!”岸边早已架设好的巨大熔炉,炉门轰然洞开!赤红的火焰如同巨兽张开的血口,散出灼人的热浪!
锦衣卫毫不犹豫,将手中那柄染血的磁玉弯刀,如同投掷垃圾般,狠狠抛入那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
“滋啦——!”
刺耳的声响伴随着一股青烟!弯刀瞬间被赤红的火焰吞没!黝黑的磁玉刀身在高温下扭曲、变形!镶嵌的磁石颗粒爆裂!淬在刀锋上的剧毒在烈焰中化为青烟,出刺鼻的恶臭!
朱棣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熔炉中那柄被火焰吞噬的凶器上。他转向随行的工部大匠,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决断:
“取模!铸犁!”
“以此炉火…”
“熔尽凶戾!”
“铸…”
“万世良田之犁!”
赤红的铁水在巨大的坩埚中翻滚、咆哮,如同被驯服的岩浆。工部匠人肃然领命,迅抬来巨大的、刻画着“深耕细作”纹路的铸铁犁铧模具!赤红的铁水被小心翼翼地注入模具!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映照着岸边无数张惊愕、敬畏、继而化为狂喜的脸庞!
当那通体赤红、散着惊人热量的巨大铁犁铧被缓缓从模具中取出,在夜空中冷却,最终呈现出沉甸甸、乌黑亮的金属光泽时,整个运河岸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河水呜咽,和炉火余烬的噼啪声。
朱棣翻身下马,缓步走到那巨大的铁犁前。他伸出带着麂皮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粗糙、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犁铧表面。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跪伏一地、如同被抽去魂魄的降兵,扫过那被熔炉火光映亮的、黑压压的运河民夫,再望向远处在晨曦微露中重新流淌起希望的运河,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劫后的黎明:
“此犁破土…”
“当种…”
“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