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37o年,秋末。帝都东南,荒芜丘陵。
两天的旅程,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
当那辆破旧的、刷着陆军编号的蒸汽卡车,在泥泞的土路上熄火时,祝云山几乎是滚下了副驾驶座。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着。
帝都的繁华、学者大道的梧桐、装备总局的“冷板凳”……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这两天,他们乘坐着这台几乎散架的军车,沿着最偏僻的补给小道,一路颠簸。
林建业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那身在“铁棺材”修理库穿上的工装,此刻已经满是泥点和煤灰。
“到了吗?”祝云山扶着快要散架的眼镜,声音沙哑地问。
林建业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
在一条几乎被野草淹没的土路尽头,立着两根歪斜的柱子,中间那块本该悬挂着“大门”的地方,空空如也。
左边的柱子上,钉着一块几乎烂掉的木牌,上面的油漆早已剥落,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
“帝国陆军……第17号……武器测试场。”
木牌下面,还有一块更小的、锈迹斑斑的铁皮警示牌:“军事禁地,禁止……”,后面的字迹已经和铁锈融为一体。
一阵萧瑟的秋风卷过。
风中带来的,不是帝都的花香,也不是铁砧巷的煤烟,而是一种混合着荒草、死水和铁锈的、近乎“腐烂”的气息。
这里就是他们的“流放地”。
这里就是楚天雄导师为他们争取来的“庇护所”。
这里就是皇帝那场“最小的赌注”的“棋盘”。
林建业的目光越过那扇不存在的大门,看向里面。
没有营房,没有仓库,没有跑道。
只有几座半塌的、仿佛被炮火犁过的低矮建筑,在荒草中若隐现。
“不……不会吧?”祝云山终于直起腰,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那张苍白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建业……楚上将……他是不是搞错了地址?”
“他没有搞错,祝。”林建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里就是我们的‘封地’。”
他背起自己的背包,第一个走了进去。
祝云山颤抖着,也跟了上去。
“贫瘠”。
这是林建业能想到的唯一词汇。楚天雄的描述,还是太“客气”了。
这根本不是“废料堆”,这是一片“废墟”。
左手边,是楚天雄提到的“营房”。那根本就是三排棚屋,屋顶被掀开了一半,破烂的窗框在风中“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右手边,是“两条快生锈的靶道”。那只是两条挖在泥地里的长沟,里面积满了黑色的雨水,漂浮着不知名的垃圾。
而在最深处,那个他们未来的“希望”——“半塌的机修库”,正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像一头死去的巨兽。它的房顶塌陷了一个大洞,一根断裂的钢梁斜插进地面。
“完了……”祝云山出了绝望的呻吟。
他不是在为住宿条件哀嚎。他是在为他的“技术”哀嚎。
没有这种条件的机修库,别说造出原型车,他们连那台V8动机都无法进行最基础的拆解和保养!
“何山!高平!”林建业对着那片废墟喊道。
“……少校?”
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那间最大的破营房里传来。
何山、高平、刘承风三个人,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
他们比林建业二人早到了两天。这两天,显然已经将他们所有的“火种”热情,消磨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