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的木板门被李郎中猛地推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远处街巷隐约传来的马蹄声。苏卿辞被李郎中拽着胳膊,踉跄着冲进屋后的小巷,青裙下摆扫过墙角的杂草,沾了一身细碎的草籽与泥点。间的星轨簪不知何时松动,珍珠流苏随着奔跑的颠簸剧烈晃动,每一次碰撞都出急促的脆响,像是在催促着这场生死奔逃。
“快些!镇北侯的人骑马追来,咱们得往东边的贫民窟跑,那里巷道复杂,容易藏身!”李郎中的声音带着喘息,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苏卿辞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上的药箱磕碰着大腿,里面的瓷瓶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与两人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苏卿辞只觉得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麻药的效力渐渐退去,每一次迈步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着皮肉。她攥紧怀中的铜片,星图的纹路硌得掌心麻,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这枚铜片是沈砚用性命护住的,更是揭开镇北侯阴谋的关键。“李郎中,沈校尉他……”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迹。
“沈校尉武功高强,定会脱身!”李郎中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依旧咬牙加快了脚步,“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星图秘钥送到锦衣卫衙门,不辜负他的托付!”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刀疤脸的嘶吼:“苏卿辞!留下铜片,饶你不死!”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出“哒哒”的巨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巷口的尘土被马蹄扬起,如同黄色的浓雾。
苏卿辞回头望去,只见刀疤脸骑着一匹黑马,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骑士,手中的弯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为的黑马鼻子喷着白气,眼睛赤红,显然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战马,距离她们越来越近。
“快躲进旁边的院子!”李郎中猛地将苏卿辞推进一扇虚掩的柴门,自己则转身从药箱里掏出一把短刀,挡在门口。这是一间废弃的院落,院墙斑驳,墙角长满了青苔,院内堆放着破旧的农具与干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牲畜粪便的气息。
苏卿辞踉跄着撞在柴草堆上,怀中的铜片险些掉落。她迅藏到柴草堆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李郎中挥舞着短刀,试图阻拦黑衣骑士,却被刀疤脸一刀劈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李郎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短刀脱手而出。
“老东西,自不量力!”刀疤脸冷笑一声,翻身下马,踩着李郎中的身体走进院子,目光如同猎鹰般扫视着四周,“苏卿辞,我知道你藏在这里,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院子!”
苏卿辞紧紧咬着唇,指尖冰凉。她知道自己不是刀疤脸的对手,可若就此交出铜片,沈砚的牺牲就白费了,王朝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悄悄摸出间的星轨簪,将簪尾的毒针对准门口,眼神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厮杀声,伴随着黑衣人的惨叫。刀疤脸脸色一变,刚要转身,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墙头跃下,绣春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劈他的后颈。
“沈校尉!”苏卿辞惊呼出声,眼中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沈砚的飞鱼服上沾满了血迹,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脸上溅到的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地面的泥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绣春刀稳稳地架在刀疤脸的脖颈上,声音冰冷:“我说过,今日你别想走了。”
刀疤脸浑身僵硬,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人呢?”
“托你的福,镇北侯派来的援兵,已经被我的弟兄们解决了。”沈砚冷笑一声,手腕微微用力,刀锋划破刀疤脸的皮肤,渗出一丝鲜血,“说!是谁派你来的?镇北侯在京城还有多少内应?”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嘴硬:“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沈砚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令牌上,那是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北斗七星中的“天玑”二字,“这天玑星令牌,想必是七星使者的信物吧?你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他转头对苏卿辞道,“卿辞,把李郎中扶起来,我们走。”
苏卿辞连忙上前,扶起受伤的李郎中,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李郎中看着沈砚,眼中满是欣慰:“沈校尉,你果然不负所望。”
沈砚刚要押着刀疤脸离开,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弓箭上弦的声响。“沈砚,你已被包围,交出苏卿辞与铜片,否则格杀勿论!”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正是镇北侯的亲信,锦衣卫千户张谦。
沈砚脸色一沉,他没想到张谦竟然投靠了镇北侯,还带来了这么多兵力。他护着苏卿辞与李郎中退到院子深处,绣春刀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门口:“张谦,你身为锦衣卫千户,竟敢勾结叛贼,背叛陛下,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株连九族?”张谦狂笑起来,声音隔着院墙传来,带着一丝疯狂,“沈砚,你太天真了!镇北侯大人即将登基,到时候,这天下就是我们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归顺,大人定会重用你!”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刚要开口,苏卿辞却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沈校尉,院子后面有一扇后门,通往河边,我们可以从那里逃走。”
沈砚点了点头,押着刀疤脸,护着苏卿辞与李郎中,悄悄绕到院子后门。后门的木板早已腐朽,轻轻一推便倒了下去,外面是一条狭窄的河道,河水浑浊,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渔船。
“快上船!”沈砚将刀疤脸推上船,随后扶着苏卿辞与李郎中上船,自己则拿起船桨,用力划向河心。张谦的人马很快冲进院子,见他们已经乘船逃走,立刻下令放箭,箭矢如同雨点般射来,落在船板上,出“噗噗”的声响。
沈砚用绣春刀格挡着箭矢,手臂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眉头紧锁,却依旧咬牙坚持。苏卿辞蹲在船尾,用船桨护住自己与李郎中,目光紧紧盯着岸边的追兵,眼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刀疤脸突然猛地撞向沈砚,想要将他推入河中。沈砚反应极快,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刀疤脸闷哼一声,倒在船上,口吐鲜血。“老实点!”沈砚冷喝一声,将他捆在船桅上。
船只顺着河流缓缓前行,岸边的追兵渐渐远去。沈砚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与血迹,转头看向苏卿辞:“你没事吧?伤口有没有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