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那少年眼眶再也盛不住汹涌泪水,可他却猛然别过脸去,凶巴巴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受委屈了吧?”
“没有。”
倏尔,林淮舟怪异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明明令人毛骨悚然,少年却听得格外刺耳,把眼泪都憋了回去:“你笑我?”
“是啊,就是笑你,笑你一点用都没有,废物。”说到最后两句,林淮舟慈爱的面孔突然变得阴鸷,嘴角下弯,威迫感十足。
那少年一点就燃,完全没去思考他娘亲会不会说出这样贬低他的话,他奋力挣扎,龇牙咧嘴,铐链哐啷啷作响:“连你也讨厌我!”
那林淮舟似乎故意在激怒他:“任何一个人见了你都避之不及,谁会喜欢你这么个怪物?”
那少年又气又哭,砰砰砰——五六条铐链直接原地爆开,碎了一地。
“对,就是这样,尽情释放你的力量,”林淮舟道,“然后,把它交给我。”
话罢,他一跃而上,白衣如梨花绽开,右手猛然盖到少年天灵盖,一瞬间,所有萦绕在少年身上的邪气像有了首领,清一色涌向他手心、蔓延到他的体内。
“你不是我娘亲!”少年极度痛苦,唇色愈发苍白,才幡然醒悟。
“我是呀,我的好儿子。”
“你不是!”才过了一会儿,少年的嗓音变得稚嫩,个子也矮了一截,面部轮廓也圆润起来。
又是眨眼间,孩子变成如初生婴儿般大小,躺在锁铐交织的金笼里,只顾哇哇大哭。
“我能把混沌之力赐予你,亦能把它收回来。”
塔外,丛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忽然闻声,抬头看塔顶,凄白月光照亮他的五官,正是容潘。
“难道有人比我先下手了?”他嘀咕道。
如今化元鼎在他手里,他已经从容正坤那老头的密室里偷得启用口诀,而妖神又被困在锁妖塔里,正是下手炼化他的好时机。
只要把那两枚梵珠提炼出来,再吸入他体内,他就可以圆多年的心愿——超越林淮舟,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熟料,他穿过灌木丛,往前几步,遍地惨烈的死尸,吓得他就地摔坐。
适时,塔门大开,一个满头艳红的陌生男子一脸餍足地走出来,踩过碎遍地尸体,死人的肉与骨头在他鞋底下咯吱作响。
门里又走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妖,黑褐色皮肤,满头鞭子,身上的银饰哐啷作响,他幽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如盏盏鬼火。
“这破塔我算是待够了,我的萨仁可真够心狠手辣的,一点也不念及旧情。”可仲绝的表情并不恨,反而有点兴奋。
“你和他哪来的情?自作多情?接下来什么打算?”
“自然是去找我的萨仁,这一回,我定要得到他。”
“你就不想跟我一起完成复仇大业?为主人报仇?”
“谢了,我没兴趣,我只想去见他。”
“……你和三弟,一个个就只知道谈情说爱,没脑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个冷血动物怎么会懂呢?再见,大哥,祝你顺利,你也祝我顺利。”仲绝告别而去。
容潘虽不认识这两人,但也能感受到对方强大到不可限量的妖气,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招惹的。
他赶忙捂住嘴,强逼不发出一点动静,猫着腰,轻悄悄地远离。
“谁?滚出来。”
容潘岂会听?连忙捏诀飞逃,可手堪堪抬起,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带走,重重摔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
一双红靴停在眼前。
他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看,急急下跪叩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只要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这么说来,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有人去做。”
“是啊是啊,我保证完成任务。”容潘欲抬头,却被一只踩满腥臭血肉的鞋底一举压在地上,脸都变形了。
“把这个交给淮舟,他便什么都懂了,三日后,紫邪山终极峰相见。”
说着,一块布从上而下飘到他头上,还有很浓重的尿味,差点没呼吸过来。
“好,好,一定。”
尾音刚起,踩在头上的重量一轻,眼前哪里还有那双沾满血腥的红靴?
定睛一看,那块布,就是一条眼熟的开裆裤。
与此同时,天留山,灯火通明的竹苑门前,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双膝跪在搓衣板上,如丧偶般的狼王仰天哭嚎:“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你就让我进屋吧,我再也不敢欺骗你了。”
一旁,弄玉坐在池上,给他金钵里的宝蓝色鱼儿喂粮,那鱼儿的嘴巴一开一合道:“别嚎了,眼泪都没出来,或许,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我二哥比你老实多了。”
“你条死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你二哥什么货色,我什么货色,简直一个地一个天,我媳妇儿就爱我这一挂。”
叔灭一边嚼一边风凉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论辈分,好歹你要随小主人唤我一声三哥,再说了,你都在这嚎啕差不多俩时辰了,他如果爱你,怎么不会心疼你?又怎么不愿见你?”
弄玉轻笑地抹了抹叔灭的嘴角碎屑,温声提醒道:“吃慢点。”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