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您这么大的排场,这么奢华的用度,陛下会怎么想?”
“他只会觉得,您沈家的钱,比他这个皇帝的国库还要多。”
“一个比皇帝还有钱的商人,还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悠,换了您是皇帝,您心里能舒坦吗?”
顾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所以,我给您的第一个建议就是,低调。”
“一定要低调。”
“记住四个字,财不露白。”
沈万三听得连连点头,却又有些委屈。
“贤婿啊,我……我已经很低调了啊。”
他一脸困惑地说道。
“想当初我在扬州,那府邸比这个大三倍,吃饭都是顿顿歌舞相伴。”
“来到京城,我已经裁撤了九成的用度了。”
顾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好家伙!
感情您这还算是低调版本?
那不低调的时候得是什么样?
“岳父大人,您的低调,和我们普通人理解的低调,可能有点偏差。”
顾明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跟这位富岳父沟通,比跟皇帝打交道还累。
“我的意思是,要再低调一点。”
“不,不是一点。”
“是要非常、极其、格外低调!”
他努力寻找一个能让沈万三理解的参照物。
“您就向普通百姓看齐。”
“这府邸,能多朴素就多朴素。”
“这饭菜,能多简单就多简单。”
“总之,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来京城探亲的富家翁。”
顾明看着沈万三那张依旧迷茫的脸,只好把话说明白点。
“等您什么时候回了扬州,远离了天子脚下,您爱怎么显摆就怎么显摆,没人管您。”
“可是在这里,不行。”
一番话说完,沈万三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他细细品味着顾明的话,从最初的不解,到后来的思索,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了。
在京城,钱,不是护身符。
有时候,它反而是催命符!
沈万三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后怕与庆幸,他看着眼前的女婿,郑重地再次躬身行礼。
这一次,顾明没有去扶。
只听沈万三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语气,感叹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贤婿,老夫……深深受教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一辆极其普通的青布小马车便从沈府的侧门悄无声息地驶了出来。
车厢里,沈万三正襟危坐,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布料。
他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杭绸直裰,头上的髻也只是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着。
这身行头,别说跟以前的富排场比,就是跟扬州城里稍微富裕点的商贾比,都显得寒酸。
可沈万三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顾明的话。
“低调,一定要低调。”
“财不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