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高,驱散了清晨的薄雾,却驱不散小马心头的疑云。毗陵郡城的喧嚣被逐渐甩在身后,越往西行,人烟越是稀少,道路也越崎岖难行。官道变成了土路,土路又变成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径,两侧是茂密的、不见天日的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窃窃私语。
黑水沼,顾名思义,并非什么良善之地。据那赵四所言,那里是一片常年被瘴气笼罩的沼泽,水色黢黑,泥淖深不见底,多有毒虫异兽出没,附近村民皆视为禁地,平日绝少靠近。而那废弃的义庄,更是坐落在沼泽深处,平添了几分阴森。
小马并未急于赶路。他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却都精准地踏在实处,身形在竹影间穿梭,悄无声息,如同林间狩猎的豹子。星辰感知被他收敛到周身数丈范围,如同最灵敏的探针,仔细探查着周遭的一切异常。
那卖唱女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暂时压下。眼下,拜血教和那可能的“祭坛”才是关键。若这邪教真与星宫污染有关,其危害远非李府事件可比。
前行约莫二十里,空气中的湿气明显加重,带着一股沼泽特有的、混合着腐殖质和淡淡腥气的味道。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松软,偶尔能看到一汪汪颜色深暗、冒着气泡的水洼。竹林渐稀,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高大的、叶片呈暗紫色的芦苇,以及一些形态扭曲、枝干乌黑的怪树。
这里已是黑水沼的边缘。
小马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被淡淡灰白色瘴气笼罩的沼泽。星辰感知向前延伸,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那灰白瘴气不仅能干扰视线,似乎对精神感知也有一定的削弱和污染作用。沼泽深处,隐约传来几声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啼叫,更添诡谲。
他注意到,在进入沼泽的泥泞小径旁,一丛暗紫色的芦苇有被近期踩踏过的痕迹,虽然对方刻意掩饰,但在小马细致的感知下依旧无所遁形。痕迹不止一道,指向沼泽深处。
有人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是拜血教的人?
他没有沿痕迹直接进入,而是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攀上一棵乌黑怪树的顶端,极目远眺。灰白瘴气阻碍了大部分视线,但在星辰感知的辅助下,他勉强能“看”到沼泽深处的大致轮廓——水网纵横,芦苇丛生,而在约莫数里外,一片相对干燥的高地上,隐约矗立着几座低矮建筑的轮廓,应该就是那废弃的义庄了。
同时,他也感知到,那义庄方向,隐隐有一股与李府古井同源、但更加凝聚、更加活跃的邪异能量波动散出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果然在那里!
他正要下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侧下方不远处,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无风自动,幅度极小,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规律性。
有人埋伏!
而且隐匿功夫相当不错,若非他感知敏锐且占据高地,几乎难以察觉。
是拜血教的暗哨?还是……其他势力?
小马心中冷笑,不动声色。他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从树另一侧滑下,落地无声,随即身形一矮,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沼泽边缘复杂的地形之中。他没有走那条明显的路径,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但更为隐蔽的路线,借助芦苇丛和怪树的阴影,向着义庄方向迂回靠近。
他将星辰感知收缩到极致,只维持着对周身数尺范围的绝对掌控,同时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脚步落在松软的泥地上,连最细微的声响都未曾出。
越是靠近义庄,那股邪异能量波动越是清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劣质香料燃烧的味道,令人作呕。沿途,他开始现一些更明显的痕迹——被折断的芦苇上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泥地上偶尔能看到半个清晰的、并非野兽的脚印,甚至在一处水洼边,他现了几片被撕碎的、质地粗糙的黑色布条,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与那张残图上类似的抽象眼睛图案!
拜血教!他们果然在这里活动!
他变得更加谨慎,行动愈悄无声息。绕过一片布满毒荨麻的洼地,前方出现了一条相对宽阔、水流略显湍急的黑色溪流,溪流对面,那片高地已然在望。废弃的义庄轮廓清晰可见,几座破败的瓦房围成一个院落,墙体斑驳,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藤蔓,院门早已不知去向。
然而,与这破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义庄院内,隐约有火光闪烁,并伴随着一种低沉而诡异的、仿佛许多人在一起呢喃诵经的声音,顺着风隐隐传来。那邪异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院内散出来,如同一个不断搏动的黑暗心脏。
小马伏在溪流这边一丛高大的芦苇后,仔细观察。溪流宽约三丈,水流虽急,却并不深,可以涉水而过。但对岸地势开阔,直接过去极易暴露。
他目光扫视,现上游约莫百丈处,河面变窄,且有两块巨大的黑色礁石突出水面,可以作为跳板。他正欲动身,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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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下游方向,约莫数十丈外,传来一声轻微的水响!
小马瞬间屏息凝神,星辰感知如同最精准的弩箭,瞬间锁定那个方向。
只见下游芦苇晃动,一个穿着紧身水靠、身形矫健如同游鱼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从黑色的溪水中冒出头来,警惕地观察着对岸的义庄。那人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背后交叉背着两柄短叉,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水性极佳,且武功不弱。
不是拜血教的人!看其装扮和行事风格,倒像是……水匪?或者,是其他对拜血教感兴趣,或者与之有仇的势力?
那水匪观察了片刻,似乎并未现潜伏在上游的小马,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如同一条黑鱼,向着对岸义庄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