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学会了……‘恐惧’……”
万机之神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光幕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最后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如同叹息般消散在空气中:
“现在……它要您……‘逃’……”
烘炉屏幕暗了下去,恢复正常待机状态。
厨房里一片寂静。
只有尘奕喝粥时,瓷勺碰碗的轻响。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擦了擦嘴,然后转头看向窗外那面写满“逃”字的墙。
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觉得很有趣的笑。
“学会了恐惧,所以想让我也恐惧?”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那些嫩叶,“那它有没有学会——恐惧这种东西,有时候挺好吃的?”
他推开厨房门,重新走回庭院,径直来到墙边。
这次,他没有摘叶子,而是伸出右手,掌心轻轻按在爬满爬山虎的墙面上。
没有光芒,没有波动。
只是随着他掌心接触,墙上那些嫩绿的爬山虎,忽然开始……变化。
不是枯萎,也不是消失,而是颜色逐渐加深,从嫩绿转为深绿,再转为墨绿。叶片的质地也变得厚实,叶脉更加清晰。最重要的是——叶背上那些露水写成的“逃”字,开始融化、流淌,重新组合。
不是被抹去,而是被“改写”。
暗金色的露水在叶脉间游走,最终在每个叶片的中心,凝结成一个新的、更小的字。
不是“逃”。
是“懒”。
成千上万个“懒”字,密密麻麻,铺满了整面墙。
尘奕收回手,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顺眼多了。”
他转身,看向还愣着的三人,指了指墙:“以后这就是咱们的‘懒字墙’。云逍,中午摘几片叶子,试试能不能炒个菜。嫩叶尖说不定能凉拌。”
云逍:“……啊?”
尘玄死死盯着那些“懒”字,金瞳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把它的法则覆盖了?”
“不是覆盖。”尘奕走回廊下,重新在藤椅上躺下,舒服地叹了口气,“是给它找了个更合适的‘意义’。它想用‘逃’来制造恐惧?行啊,我就把‘逃’变成‘懒’。恐惧让人逃跑,懒惰让人原地躺平——显然,躺平更省力,也更符合我的美学。”
玄澈走到墙边,摘下一片已经变成墨绿、中心嵌着“懒”字的叶子。入手微凉,叶脉间有极淡的、属于尘奕的“存在之力”流淌。她指尖丹火轻触,没有任何反弹,叶子只是微微热,散出类似阳光晒过青草的清香。
“……真的,被转化了。”她轻声说,看向藤椅上的尘奕,眼底有复杂的光流过,“你给了它一个新的‘定义’。”
“算是吧。”尘奕闭着眼,摆了摆手,“其实它该谢谢我。‘逃’多累啊,跑得一身汗。‘懒’多好,躺着就把事儿办了。”
他翻了个身,声音渐低:
“对了,万机之神那家伙,下次通讯的时候告诉它——别动不动就‘警告’‘警报’的。虚渊学会了恐惧是好事,说明它离‘活着’又近了一步,离‘虚无’远了一步。这是进步,值得鼓励。”
话音落处,他已经呼吸均匀,像是又要睡着了。
晨光彻底洒满庭院,落在墨绿色的“懒字墙”上,那些小小的“懒”字在光线下闪着微光,竟有种奇异的、安宁的意趣。
风过叶动,沙沙轻响。
像是在附和着什么。
云逍看着那面墙,又看看藤椅上似乎已睡熟的尘奕,许久,挠了挠头,小声嘀咕:
“那……中午真用这叶子炒个蛋试试?”
没人回答他。
只有墙上的爬山虎,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叶子。
仿佛在说:
“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