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窗缝,落在床沿。杜守拙的手搭在被角,指节还泛白,腕上刺青露出半截。他坐得直了些,肩膀不再塌着。
门被推开时没有声音。郑玉寒站在门口,剑在背后,布巾裹住刃口。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嘴角动了一下。
“你能坐起来了。”
杜守拙点头。
郑玉寒走进来,把剑靠在墙边。他没坐椅子,直接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背靠着床脚。两人之间隔了不到一尺。
“清漪呢?”
“去后院晒药。”
“你让她干这个?”
“她自己要的。”
郑玉寒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指缝里还夹着一点灰。他搓了两下,没说话。
外面传来木盆落地的声音,接着是脚步远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我明天走。”
杜守拙没抬头。
“去哪儿?”
“南洋。”
郑玉寒说完,等了三息时间。杜守拙才开口:“这么快?”
“不快。你睡了六天。”
杜守拙左手慢慢握拳,旧伤处传来拉扯感。他没松开。
“我以为你会等事情彻底结束。”
“事情不会彻底结束。”
“黑风帮残部还在大巴山活动。”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走?”
郑玉寒抬头看他:“你记得茶楼那天晚上吗?我们背靠背杀出去,屋顶炸了,孙巧言扔火绳的时候,你在笑。”
杜守拙闭了下眼。
“我记得。”
“那时候你觉得你在为什么打?”
“为了活命。”
“现在呢?”
杜守拙没答。
郑玉寒继续说:“我现在不想只为了活命打了。我想知道外面还有什么。南洋那边有老朋友的消息,也有我不知道的江湖。我不想一辈子只盯着一块铜锁、一条仇路走到底。”
屋外风吹动竹帘,拍在墙上两下。杜守拙伸手把它压住。
“你不怕走错?”
“怕。但我更怕不动。”
杜守拙看着他。郑玉寒的眼神和从前一样,冷,但底子是亮的。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你倒下的那天。”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看到一件事——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死。可我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那个值得死的人。我找不到。所以我得去找。”
杜守拙沉默了很久。
“你要是走了,这边怎么办?”
“我会留暗桩。秦九那伙人只要动,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