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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暮雨入芜城(第1页)

天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着,像一口倒扣的、生了锈的巨锅。没有风,空气凝滞,带着一股子河泥的腥气和远方隐约传来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气味。

水是黄褐色的,浑浊,粘稠,缓缓流淌,像一锅永远煮不开的、漂浮着垃圾和泡沫的浓汤。船就在这浓汤里走,走得极慢,极小心。桨叶入水,出“咕嘟咕嘟”的闷响,搅起一股更浓的腐臭。

这是小清河的一条支岔,地图上都未必有名字。水道极窄,两岸是疯长的、枯黄中透着病态深绿的芦苇和水草,密密匝匝,几乎遮蔽了天空。腐烂的植物根茎和不知名的水生虫豸尸体,在水面浮沉,散出甜腻的恶臭。偶尔有肥硕的水老鼠“噗通”一声跃入水中,激起一片污浊。

船舱里,气氛比外面的天气更沉闷。

建宁公主的高烧总算退了些,但人还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偶尔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看着舱顶污黑的木板,又缓缓闭上。方怡和沐剑屏轮流守着她,用湿布擦拭她干裂的嘴唇,喂些清水。

苏荃肩头的伤口,在阿珂用烧红的匕剜去腐肉、重新敷上老何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乎乎的草药膏后,红肿似乎消了一些,但疼痛丝毫未减。她靠坐在角落,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额头的冷汗擦了又冒。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让她眉头微蹙。

双儿蜷在韦小宝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粗布,默默地擦拭着几柄飞刀。刀身冰冷,映着她忧虑的眼睛。韦小宝则盯着舱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令人窒息的芦苇荡,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他们已经在这迷宫般的支岔水道里转了整整两天。

老何说的没错,这条路,不好走。水浅,暗礁多,好几次船底都刮到了水下的石头或沉木,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麻烦的是,水路如同蛛网,岔道极多,有些走着走着就成了死路,必须费力倒船。老何和他手下的船工虽是老水鬼,对这片水域也算熟悉,但在这种天气、这种情形下,也走得提心吊胆,度比预期慢了很多。

至于水匪……暂时还没遇到。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比真的遇到更让人煎熬。每一次芦苇丛不正常的晃动,每一处看似平静的水湾,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所有人,包括重伤的苏荃和高烧的建宁,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兵器放在手边。

韦小宝心里那点因为“回家”而升起的、微弱的暖意,在这两天沉闷、缓慢、危机四伏的航行中,早已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越来越浓的焦虑和不安。

扬州,还有多远?娘,还好吗?丽春院,现在是什么光景?官兵的网,到底张开了没有?

这些问题,像鬼魅一样缠着他,没有答案。

“砰!”

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所有人都被颠得东倒西歪。建宁公主“嘤咛”一声,似乎被惊动了,不安地扭动。方怡连忙安抚。

“怎么回事?”韦小宝冲到舱口。

老何正趴在船头,用长篙探水,脸色难看:“妈的,又是个浅滩!底下全是烂树根和石头!过不去了!”

韦小宝看向前方。水道在这里变得更加狭窄,浑浊的水面下,隐约可见交错的黑影,是沉没的树干和石块。水面漂浮着厚厚的、墨绿色的浮萍和水藻,几乎看不到流动的迹象。两侧的芦苇荡密不透风,像两道绿色的高墙,将船只困在中间。

“能退出去吗?”苏荃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舱口,扶着门框,声音虚弱。

老何摇摇头,用篙子指了指后面:“退路也被水草缠住了舵,不好退。而且……我总觉得,这片芦苇荡,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韦小宝心里一紧。

“太静了。”老何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死寂的芦苇丛,“连水鸟叫声都没有。还有……”他用篙子指了指水面某处。

韦小宝顺着看去,只见靠近右侧芦苇丛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新鲜的、被利器斩断的芦苇叶子,断面整齐。而在不远处的泥滩上,有几个模糊的、像是被重物拖拽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芦苇深处。

不是野兽的痕迹。是人。

“抄家伙!”韦小宝低吼一声,瞬间,几天的疲惫和焦虑被一股冰冷的警觉取代。他反手摸出飞刀,阿珂长剑出鞘,双儿短剑在手,曾柔扣住暗器,连方怡和沐剑屏也握紧了防身的匕。老何和船工们纷纷抽出藏在煤堆里的刀斧鱼叉。

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片可疑的芦苇丛。风吹过芦苇,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芦苇丛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那几片断叶,在浑浊的水面上轻轻打着旋。

是疑兵之计?还是人已经走了?

就在韦小宝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丝的刹那——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左侧芦苇丛中响起!不是箭矢,是吹箭!七八点乌光,快如闪电,直射船上众人!

然而,比吹箭更快的,是光。

是刀光。

没有人看见韦小宝是什么时候动的。他甚至没有改变姿势,依然倚着桅杆,望着那片可疑的芦苇丛。他的手,似乎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

然后,光就亮了。

七点寒星,几乎在吹箭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从他袖中绽放。

不,不是绽放。是闪现。

仿佛它们本就该在那里,在吹箭飞行的轨迹上,在那些蒙面水匪的咽喉前、眉心间、心口处。

等待已久。

寒星闪烁的轨迹,不是直线。是弧。是折。是违反常理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灵动曲线。它们绕过仓皇格挡的兵刃,穿过人群的缝隙,抹过挥舞的手臂与扬起的衣袂之间的微小空隙。

精准得冷酷。优雅得残忍。

“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利刃没入血肉的闷响。

左侧芦苇丛中,惨叫声刚刚挤出喉咙,就戛然而止。三个刚刚探出身、腮帮子还鼓着准备吹出第二波吹箭的黑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仰面倒下,手中吹筒跌落。每个人的眉心或咽喉,都多了一点细小的红,正泅泅渗出血珠。

右侧扑来的三条舢板上,冲在最前面的四人,保持着挥刀挺叉的姿势,僵在原地。他们的动作甚至还没做完,眼中的凶光还未散去,惊愕才刚刚浮现。然后,就像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软软栽倒,“扑通”“扑通”跌入浑浊的河水。水花溅起时,血色才开始弥漫。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和尸体落水的余波。

剩下的水匪,包括那独眼头目,全部僵住了。他们的动作定格在冲锋的半途,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的凶残被难以置信的恐惧瞬间取代。仿佛一群正在撕咬猎物的豺狼,突然现猎物变成了噬人的洪荒凶兽。

太快了。快得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他们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怎么来的,只看到光一闪,同伴就死了。七个同伴,瞬间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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