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医给张恕治伤后,王主事带着一行人住进了潼关驿站。
这日,驿卒们齐齐出动,洒扫除尘,采买备物。
一问才知,原来是王阁老的队伍快到了。
难怪他们这般殷勤。
日头正烈,马车刚在驿站前停稳,王文便推开车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竟把绯袍前襟浸深了一片。
他瞥了眼车厢里安然未动的舒良,这位御马监太监倒是从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
舒良笑眯眯开口:“有时候,还是咱家这种无根之人好,至少不像王阁老这般……怕热。”
王文听了,嘴角不由一抽。
心道自己虽老了不大中用,倒还情愿热一些才好。
“咳咳,”他轻咳两声,“公公别说笑了,还是办正事吧。”
下了马车,驿丞连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王主事也做好准备,连忙带着人过来行礼道:“见过王阁老,见过舒公公。”
“嗯。”王文点点头,道:“张恕呢,”
“这边,阁老请。”王主事忙引着两位大佬往里面走,至于车马之类,则交给驿丞带人安置。
驿站西厢房,便是孙曰良,张恕的临时牢房,门窗都钉了木条。
门口守着几个汉子,是钱百户的手下,王二等人。
因张恕差点被刺杀,按察司的那些差役又无甚用处。
于是,王主事便给陕西递了条子,把差役们给退了货。
留下王二这些军汉,充当护卫,保护两位要犯。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里面光线昏暗。
孙曰良坐在一旁,枷锁手链等都已经去了,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倒也是惬意。
张恕躺在在草席上,腰腹还缠着绷带,见来人便挣扎着要起身。
“免了。”王文摆摆手,自己拖了张条凳坐下,“本官奉旨来核实供词。以及,你把潼关外遇刺的详情,再说一遍。”
舒良轻轻带上门,慢悠悠摇着团扇,眼睛却盯着张恕的每一个表情。
等王文这一行都让驿站安置妥当后,最后又进来一人,正是钱百户。
他就没人伺候了,诸事皆需自理。
去京师时身负急务,一路换马疾行,几天便到。
回来时,就只能走运河、黄河这条线。
正好,跟王大阁老同路,算是搭了顺风船。
等一切弄好,他也来到西厢房边上。
“王主事,这是您的令牌。”
王主事接过令牌,上下打量他:“听说刚才的钦差说,你在京师时,见着摄政王跟陛下了?”
这位王主事,虽是个京官,但品级不够。
大朝会的时候,站得老远,连朱祁钰、朱见深生得什么模样都未曾看清。
王二等人见是钱百户回来,也立马围了上来。
见都是自家兄弟,钱百户胸膛一挺:“咳,见过,还是兴安公公亲自领我进的王府。”
“真见着了?!”王二双眼都在放光,也顾不得尊卑,挤到王主事前头就问:“百户大人,摄政王长啥样?”
“是不是跟戏文里说的一样,身高八丈,眼如铜铃,一声吼能震塌城墙?”
王主事“啧”了一声:“胡说什么,八丈那是山精妖怪。王爷不过是比常人更威严些。”
王二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位京官,忙赔了个不是,缩回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