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洛阳城西十里铺驿站。
秦王朱公锡包下驿站最好的一个院落,特意让随行的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再让人去请赵小六。
他心中不免有些嘀咕,自己堂堂亲王,如今竟要在这乡野驿站,“设宴款待”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旗官。
这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要被其他藩王笑掉大牙。
但想到广谋所说的泼天财富,他还是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不多时,赵小六应邀而来。
他显然也有些意外,进了门便抱拳行礼:“王爷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哎,赵旗官不必多礼,坐,快坐!”秦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今日刚巧买到几尾洛水金鳞,甚是肥美,特邀赵旗官共品,也算是为你我此番同船渡的缘分,好好庆贺一番!”
赵小六受宠若惊。
他不过是个锦衣卫小旗,竟能被一位亲王亲自邀请,这可是了不得的待遇。
案桌之上,不仅摆着那所谓的“洛水金鳞”,还有炙鹿肉、烧鹅、各式精巧点心,以及一壶温得正好的黄酒。
他又连连拱手作礼:“王爷折煞小人了!同船这些日子,承蒙王爷关照,小人感激不尽!”
几杯温酒下肚,气氛愈活络。
朱公锡本就存了结交之心,赵小六又被他的“仁义”和“平易近人”所感,两人推杯换盏,聊得热火朝天。
“赵兄弟,”秦王脸颊微红,看似随意地提起,“你这趟西安府的差事,具体是个什么章程?若有本王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赵小六此刻已没什么戒心,加上酒意上涌,便压低了声音道:“不瞒王爷,还是那个孙镗案。”
朱公锡一听,点了点头。
去年的孙镗案,闹的有些大,已经查办了好些卫所。
连一贯不关心国政的他,也是多有耳闻。
没想到在西安府,竟也有孙镗余孽。
还好,摄政王挫败了孙镗的阴谋。
否者,就孙镗这个势力,说不定这大明江山都要改姓孙了。
赵小六接着道:“西安知府,还有同州、华阴那几个卫所的指挥使,胆子忒肥,竟然勾结在一起,用……用盐工的尸体做掩护,贩运私盐!”
“嚯!”朱公锡惊讶道:“用尸体运私盐,这他娘的也太缺德了!”
他心里更是一惊:该不会我秦王府用的盐也……
等回了西安,非得好好查问清楚,可别也吃了这种腌臜盐!
“可不是嘛!”赵小六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一口闷下,
“于大人那边,案子差不多结了,人也全都拿下了。但现在麻烦的是,这帮贪官污吏把贪墨的赃款藏得极严实,嘴硬得很,银子挖不出来。”
“眼看关中闹春旱,朝廷急着用钱。于大人这才请我们兄弟过来,撬开他们的嘴,把银子挖出来,好解燃眉之急。”
他放下酒杯,双眉向上一挑,意思不言而喻。
锦衣卫的刑讯手段,可不是摆着看的。
朱公锡听了这话,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