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人群,此刻都按着指引,慢慢登上港口等着的海船。
晋王和代王穿着最隆重的亲王冕服,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心情复杂地望着那一艘艘海船。
故土难离的伤感是真切的,这一去,山高水长,怕是再难回来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低低的啜泣声开始蔓延开来,勾得不少女眷和年轻子弟都红了眼眶。
离愁别绪沉甸甸地压在港口上空,气氛一时沉闷。
就在这时,外围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喧哗,紧接着是净街的锣响与威严的呼喝:
“摄政王殿下驾到——!”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把港口的哭泣声、喧闹声都给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的京营士兵小跑着分开人群,清出一条通道。
随后,一架马车在众多侍卫簇拥下,缓缓驶入码头核心区域。
车帘掀开,一身常服的朱祁钰,利落地跳下马车,脸上带着温和笑容。
晋王和代王更是浑身一个激灵,那点离愁别绪瞬间被震惊和一丝受宠若惊取代。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如今权倾天下、把他们“送”出去的摄政王,竟然会亲自来送行!
两人赶紧整理衣冠,带着家眷宗室,哗啦啦跪倒一片:“臣等,参见摄政王殿下!”
朱祁钰快走几步,亲手扶起晋王和代王:“二位宗王,诸位宗亲,快快请起!今日是特地为你们送行,不讲这些虚礼。”
他目光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道:“本王知道,大家舍不得故土。但今日之别,非为疏远,实为开拓!”
他声音清越,清晰地传遍码头:“大员岛,沃野千里,气候温润,乃是天赐我朱家子孙的又一片基业!”
“晋王,代王,此去是为我大明,为咱老朱家,去开疆拓土,去传播华夏衣冠!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话一说,晋王和代王心里那点疙瘩瞬间熨帖了不少,甚至涌起一股豪情。
是啊,咱又不是被赶走,咱这是去当开拓之主啊!
“殿下……臣等,定不负殿下厚望,不负大明!”晋王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这次不是伤心,是激动。
“好!”朱祁钰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随即从侍从手中接过两杯践行酒,递给晋王和代王,
“本王在此,代表大明,预祝二位宗王,一帆风顺。抵达大员后,早日站稳脚跟,建立起不世功业!”
“大明,永远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干了!”
“谢殿下!”两位王爷激动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起锚——升帆——”
在船工们洪亮的号子声中,庞大的船队行动了起来。
巨大的船锚哗啦啦破水而出,无数面风帆“呼啦啦”升起,饱胀地兜住了海风。
船只缓缓离港。
晋王和代王站在最大的旗舰船头,再次整理衣冠,朝着朱祁钰,朝着京师的方向,无比郑重地叩拜下去,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洪亮:
“臣等,拜别摄政王!恭祝吾皇万岁!恭祝大明江山永固,国祚万年——!”
朱祁钰立于码头,微笑挥手,目送船队渐行渐远,终成海天之际的一排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