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门外,烟尘微起,朱祁钰率众一路北行。
忽见前方数骑驰近,为一人身形魁梧,正是称病多日的石亨。
朱祁钰眉峰微凝,心中顿生疑窦。
不待他问,韩忠已纵马趋前一步,挡在朱祁钰侧前方,沉声喝问:
“武清侯不是抱病在府,闭门不出么,今日怎会在此地出现?”
石亨急忙下马,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地请罪:
“臣有罪。这几日因病休养,疏于营务,今早听闻香山大营竟无端封锁、禁止出入,恐生变故,这才强撑病体赶去查看。”
他语锋一转,看向朱祁钰:
“没曾想,竟在路上巧遇王爷。”
朱祁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心中疑云更浓。
这几日他称病不出,孙镗便暗中生事,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只是眼下尚无实证,不便作。
他不动声色,只淡淡问道:“孙镗之事,你知道多少?”
石亨面露茫然,答得干脆:“臣实在不知。若他真有越矩之举,臣必不姑息。”
朱祁钰不再多问,只颔道:“既然如此,便随本王一同前去。”
说罢,他轻提马缰继续前行,却不着痕迹地递出个眼色。
韩忠会意,驱马不着痕迹地插进二人之间,将石亨与朱祁钰隔了开来。
石亨见状,心中更是不满,翻身上马,双手用力捏紧缰绳。
香山大营西北角,前营乙队的营房内光线晦暗,几名军士聚在角落里。
小旗官王五压低嗓音,目光扫过身边几名弟兄:“有头儿的消息了吗?”
一人凑近些,低声道:“五哥,打听到了……昨夜就被抓回来了,眼下正押在中军大营。”
此人姓萧,真名不记得的了,因其长得矮,便被人叫小个子。
“中军大营?!”王五心头一沉。
那是孙镗的值房,戒备森严,他们这些底层军士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强压不安,又问:“赵奎呢?有他的信儿没?”
“没有。”
“看来赵奎是冲出去了……消息既已传走,我便没了后顾之忧。”王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得去救头儿。”
几人闻言,立刻骚动起来,都要跟着去。
王五抬手制止:“人多眼杂,反而不便。小个子,胖狗,就我们几人过去。”
他与张大山、赵奎出自同一个卫所,自幼一同长大。
三人身上这官职,又是同在朱祁钰主持京营选拔时,将他们提拔上来的。
故而,虽上下有别,他们关系一直不错。
这份同乡之谊,同袍之义,他王五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大山折在孙镗手里。
王五领着一大一小两人,潜出营房,向中军方向摸去。
行进间,小个子突然拽住王五的衣角,声音里满是迟疑:
“五哥,不对劲啊……这都靠近中军了,巡营的弟兄怎么反倒稀稀拉拉的,大营可还在戒严呢。”
王五心头一凛,虽非战时,但京营军纪森严,尤其护卫中军更是重中之重,绝无可能出现这等近乎懈怠的布防。
他眉头紧锁,一股不安悄然爬上脊背。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眼下救人心切,他只能将疑虑强行压下,低声道:“别管那么多。人少……反倒方便我们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