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抱怨者回头埋怨:“哼!你家才几亩地,能多交几粒米?没割到你的肉,你自然不疼。”
那人依旧笑呵呵:“我家地是不多,可诸君的地也算不得太多。真正被割肉的,是那些宗室,还有朝中的衮衮诸公。”
“有理!”
“你们说……若是他们都站出来反对,王爷会不会……收回成命?”
都督府值房内。
“不行,绝对不行!”孙镗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作响,
“石总兵,这事绝不能由着王爷这么干!我等皆是国朝功臣,如今竟要自家的田地缴纳田赋?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张軏阴恻恻地插话:“就是。当年北京告急,若不是孙都督你在西直门血战不退,哼,这京城今日还不知……”
一旁的卫颖立刻顺势拱火:“张佥事说得是。孙都督这些年跟着王爷守京师、击瓦剌,哪一回不是提着脑袋办事?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孙镗被两人说得气血上涌,“唰”地掏出一封信拍在桌上:“你们都给评评理!”
石亨拾过来一看,事情很简单,孙镗的一个堂兄被查了。
其兼并近万亩良田,被清丈出来了,要求他补交千石田赋。
而所谓的后退,算了一下,按优免政策,一共能退二十块银元。
“多交千石粮食,才退二十块银元,他娘的够干什么?王爷此举,不是明抢是什么!”
孙镗环视众人,试图寻找认同:“当初要不是咱们哪有他郕王今日的威望?这倒好,江山稍稳,就要拿咱们自己人开刀了!”
石亨看罢,递给他人。
摇头叹息道:“啧,老孙这话话糙理不糙。咱们武人,不比那些文官,就指着这点田土养活,给儿孙留口饭吃。王爷这么一手……嘿,是让人心里头不痛快。”
嘴上附和,眼神却是盯着一直沉默的范广。
范广感受到目光,叹了口气,也道:“不瞒诸位,我家……也已多交了近五百石粮食,说心里不疼,那是假的。”
“但平心而论,”他话锋微微变动:“若撇开私利,此策真能充盈国库。长远看,于国有利。”
“范·伯·爷,你倒是高风亮节!”孙镗立刻呛声:
“合着就咱们活该吃亏?于国有利?国是谁的国?是朱家的国!凭什么只苦咱们这些为他朱家卖命的!”
张軏紧跟着煽风:“王爷此举,确实寒了功臣之心。要我说,孙都督您是前军都督,战功赫赫,不如就由您牵头,去王爷面前据理力争一番?总不能任由咱们的血汗功劳,就这么被轻贱了吧?”
卫颖也道:“孙都督勇武刚直,王爷向来敬重,您去说,分量最重。想必王爷也会三思。”
孙镗被两人一激,梗着脖子道:“去就去!难道王爷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面也有些虚,连忙又看向众人:“你们谁与我同去?”
范广起身拱手,马上说道:“哎呀,营中还有军务,亟待处理。下次,下次一定!”
说完,赔笑两声,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张軏和卫颖见状,也假意有事,相继告辞。
见旁人走尽,孙镗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对石亨道:“哼,这些人真没义气,就知道怂恿我去。”
石亨用力拍在他肩头:“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