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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晋楚争霸与春秋风云变幻（第2页）

晋襄公的母亲是秦穆公的女儿，她哭着求情，说：我爹就想要这三个人，不如放他们回去，让我爹处置。晋襄公心软了，就把三人放了。先轸听说后，气得往地上吐唾沫：将士们在前线流血牺牲，你却听女人的话放了敌人，晋国要完了！说完往柱子上猛撞，居然撞死了。晋襄公这才后悔，赶紧派人去追，可孟明视他们早就过了黄河。

孟明视回到秦国，秦穆公穿着丧服到城外迎接，哭着说：是我错了，不该让你们去送死。不但没治他们的罪，还让他们继续带兵。过了两年，秦军再次攻打晋国，又打了败仗，孟明视光着膀子跪在秦穆公面前请罪，秦穆公还是没怪他。直到第三年，秦军渡过黄河后烧掉战船，抱着必死的决心进攻，才终于打败了晋军，报了崤山之仇。

秦穆公站在崤山的战场上，看着当年秦军阵亡将士的尸骨，哭得老泪纵横。他下令把尸骨收起来好好安葬，还亲自写了篇祭文，说：古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事儿传开后，诸侯们都佩服秦穆公的气度，可他心里清楚，东进中原的路被晋国堵死了，秦国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称霸中原了。

就在晋秦两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南方的楚国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楚庄王。这楚庄王刚即位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白天打猎，晚上喝酒，还搂着美女唱歌，把国家大事全抛在脑后。大臣们急得团团转，可谁劝他跟谁急，还下了道命令：谁敢进谏，格杀勿论！

有个叫伍举的大夫，就是后来伍子胥的爷爷，这人脑子活络，知道硬劝不行，就想了个辙。他进宫的时候，楚庄王正搂着妃子喝酒，伍举说：大王，我给您猜个谜语。楚庄王醉醺醺地说：啥谜语，说来听听。伍举说：有只鸟落在山上，三年不飞也不叫，这是啥鸟啊？楚庄王一听就明白了，放下酒杯说：这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伍举笑了笑，没再说啥就退出去了。

可过了几个月，楚庄王还是老样子，比以前更能折腾了。有个叫苏从的大夫实在看不下去，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宫劝谏。楚庄王把脸一沉：你没听说我的命令吗？苏从说：要是能让大王醒悟，我死了也值！楚庄王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站起来，把酒杯摔在地上：好！我就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楚庄王就上朝了，这可把大臣们吓了一跳，好些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楚庄王当场宣布了三条命令：把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奸臣抓起来，重用伍举、苏从等贤臣；停止打猎喝酒，每天处理朝政；整顿军队，加强训练。这下子，楚国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朝堂上的风气焕然一新。

楚庄王这人特别会用人，他听说有个叫孙叔敖的隐士很有本事，就亲自去请。孙叔敖住在乡下，正光着脚在田里干活，楚庄王也不客气，坐在田埂上就跟他聊起来。聊着聊着，楚庄王现这人对治国、打仗、治水样样精通，当场就任命他为令尹（相当于宰相）。孙叔敖也不含糊，上任后修了个芍陂（今安徽寿县），能灌溉一百多万亩农田，直到现在还在用。

有一次，楚庄王和大臣们喝酒，喝到半夜还不尽兴，让妃子们出来给大家劝酒。突然一阵风吹来，把蜡烛吹灭了，有个大臣趁着黑灯瞎火，摸了摸楚庄王身边一个妃子的手。那妃子很机灵，一把扯下了那个大臣的帽缨，然后对楚庄王说：刚才有人调戏我，我把他的帽缨扯下来了，赶紧点灯，看看是谁！

楚庄王却拦住了：大家喝酒喝得高兴，摸个手算啥？再说了，喝醉了难免失礼，别扫兴。说完下令：今天谁不把帽缨扯下来，就是没喝高兴！大臣们纷纷扯下帽缨，然后才点灯，谁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摸了妃子的手。后来晋楚打仗，有个将领特别勇猛，带头冲锋陷阵，立下大功。楚庄王问他为啥这么拼命，他说：我就是当年那个被扯帽缨的人啊！

公元前6o6年，楚庄王率军攻打陆浑戎（今河南嵩县一带），打完仗后没回国，反而带着军队开到了洛邑（周天子都城）附近，还在那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阅兵式。这可把周天子吓坏了，赶紧派大夫王孙满去慰问。楚庄王见了王孙满，别的不说，先问：周天子那九鼎，到底有多重啊？

这话问得石破天惊。在场的晋国使者脸都白了，九鼎是大禹治水后铸造的，象征着天下九州，夏商周三代传承，那是天子权力的命根子。问九鼎轻重，跟问天子的龙椅坐着舒服吗没区别，明摆着是要问鼎中原。

王孙满是个老江湖，脸上笑眯眯的，心里早把楚庄王骂了八百遍。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大王有所不知，这统治天下，靠的是德行人品，不是鼎的轻重。当年夏朝有德的时候，远方的部落把山川奇异之物画成图，九州长官进贡青铜，才铸成九鼎，上面刻着鬼神百物，让老百姓知道什么是祥瑞、什么是灾祸。后来夏桀没德行，鼎就迁到了商朝；商纣暴虐，鼎又迁到了周朝。要是君王有德，鼎再轻也搬不动；要是君王无德，鼎再重也保不住。现在周天子虽然势力不如从前，但天命还没改，这鼎的轻重，您还是别问了。

楚庄王盯着王孙满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你以为我问不出？我们楚国就算把戟尖上的铜都融了，也能铸出九鼎！话虽这么说，他心里清楚，现在确实没到取代周天子的时候——晋国还在北边虎视眈眈，中原诸侯大多心向王室，真要动了九鼎，等于把自己变成天下公敌。他挥了挥手：罢了，今天就当是给周天子问安，撤军！

回去的路上，楚庄王对孙叔敖说：王孙满那老小子说得对，咱现在缺的不是鼎，是让天下人服气的德行。孙叔敖点头：大王能明白就好。晋国称霸这么多年，靠的不光是打仗，还有会盟诸侯、扶助弱小那套。咱们得一步步来。

接下来几年，楚庄王把精力放在了两件事上：一是整顿内政，让孙叔敖推行改革，把楚国分成三十多个县，派官吏直接管理，不像以前那样由贵族世袭，这一招可比晋国的六卿制更彻底，国家的权力牢牢抓在楚王手里；二是蚕食中原，今天打打郑国，明天吓唬吓唬陈国，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小国慢慢投靠过来。

公元前597年，郑国又被楚国围了。这郑国是晋楚争霸的老倒霉蛋，夹在中间谁来都得低头，被称为墙头草。郑襄公这次硬气了一回，跟楚庄王耗了三个月，最后实在撑不住，光着膀子牵着羊出城投降（古代最卑微的投降仪式）。楚庄王看着郑襄公那可怜样，心一软就没灭郑国，还跟他结盟了。

晋国听说郑国投降了楚国，赶紧派荀林父率军来救。两国军队在邲（今河南郑州东）碰上了，这时候晋军内部乱成一锅粥：荀林父想等楚军退了再动手，副将先縠却觉得不能丢了晋国的脸面，偷偷带着自己的部队渡过黄河，其余将领见状也跟着过河，整个晋军指挥系统彻底失灵。

楚庄王本来不想跟晋军硬碰硬，可手下将领个个摩拳擦掌，说：当年城濮之战的仇，该报了！楚庄王干脆下令进攻。晋军这边，士兵们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有些战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楚军居然还帮他们把车拉出来——不是好心，是故意羞辱。这场仗打得毫无章法，晋军死伤大半，荀林父带着残兵连夜渡河，船少人多，士兵们为了抢船互相砍杀，手指头掉在水里都能堆成小山。

邲之战后，楚庄王在黄河边上举行了祭祀仪式，然后才回国。这时候的楚国，势力已经扩展到黄河流域，郑、宋、陈、蔡等国纷纷归附，连周天子都派人来祝贺，楚庄王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他想起当年一鸣惊人的誓言，站在宫殿的高台上望着南方，突然觉得有点寂寞——晋国虽然败了，但根基还在，这天下霸主的位子，坐得并不稳当。

就在楚庄王称霸的同时，西边的秦穆公已经去世了。这位一辈子想东进中原的霸主，到死都没能跨过晋国这道坎，最后只能转而向西展，征服了十二个西戎部落，被周天子册封为西戎霸主。他临死前干了件糊涂事，让一百七十七个活人殉葬，其中包括三个很有本事的大臣，老百姓都骂他：这么好的人才不用，埋了跟你作伴，秦国要完了！果然，秦穆公之后，秦国好几代国君都没什么作为，直到两百多年后商鞅变法，才重新崛起。

公元前591年，楚庄王病重。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梧桐叶落下来，突然想起孙叔敖临死前说的话：大王啊，我死了以后，您要是想提拔我的儿子，千万别给太高的官，让他安安稳稳当个农夫就好。楚庄王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一死，晋国肯定会卷土重来，楚国内部的贵族也会争权夺利，这霸业能维持多久，实在说不准。

他召来太子审，嘱咐说：晋国人记仇，邲之战的仇他们迟早要报，你得小心应付。还有，别学我年轻时那样胡闹，也别学秦穆公殉葬，要善待大臣，爱护百姓。。。。。。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楚庄王去世后，晋国果然又慢慢缓过劲来，晋景公、晋厉公、晋悼公几代国君都不是省油的灯，跟楚国又打了几十年，着名的鄢陵之战、湛阪之战都生在这一时期，双方你来我往，谁也吃不掉谁。中原的小国们被折腾得死去活来，郑国大夫子产后来无奈地说：晋楚两国就像两个巨人打架，我们这些小国夹在中间，不是被左边打一拳，就是被右边踢一脚，活着真难啊！

这就是春秋的风云变幻，你方唱罢我登场，霸主轮流坐，可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晋文公的退避三舍，楚庄王的一鸣惊人，秦穆公的五羖赎贤，听起来都像传奇，可背后是无数士兵的鲜血、无数家庭的离散。直到后来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春秋变成战国，天下的乱局才换了一种方式继续——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