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失重感包裹着全身。
沈渔的身体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向着深不见底的断崖下方急坠落。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下方是越来越响亮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水流轰鸣。急下坠带来的失重与眩晕,与体内经脉撕裂、神魂枯竭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
他死死咬紧牙关,仅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催动着刚刚服下的丹药药力在体内化开。
“生生造化丹”温润磅礴的药力,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撕裂的经脉,开始艰难地修复着严重的伤势,尤其是强行催动黑剑越极限所带来的反噬创伤。“养魂丹”清凉的力量则如同涓涓细流,勉强滋养着几近枯竭的识海,让那阵阵眩晕和灵魂撕裂感稍缓。
然而,下坠的度太快,丹药的修复度远远跟不上。
必须减!否则,就算不被摔死,砸入下方暗河的冲击力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沈渔强撑着提起一丝真元,试图施展【逝影步】减缓下坠之势。但体内真元十不存一,且经脉受损严重,刚一催动,便传来钻心刺痛,身形只是微微滞涩了一瞬,下坠度并未明显减缓。
“糟了……”沈渔心中一沉。此刻他连取出“小五行挪移阵盘”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他胸前紧贴着的“凝魂佩”,忽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银光!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临绝境的危机,内部那股沉寂已久的、偏向“守护”与“稳固”的本源力量被彻底激!
银光瞬间化作一个椭圆形的光茧,将沈渔整个包裹起来。光茧并不厚实,却异常坚韧,散着柔和而坚定的净化与守护意蕴。同时,一股奇异的“浮力”自光茧上产生,如同在水中的气泡,极大地减缓了沈渔的下坠度!
“凝魂佩……还有这种妙用?!”沈渔心中又惊又喜。欧阳朔母亲留下的这枚玉佩,果然不是凡品,在生死关头自动护主!
下坠度骤减,虽然依旧很快,但已从致命的自由落体,变成了如同被狂风卷落的树叶。
“轰隆——!!!”
仅仅数息之后,包裹着银色光茧的沈渔,便狠狠地砸入了下方汹涌的暗河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光茧剧烈震荡,银光瞬间黯淡了大半,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沈渔更是如同被巨锤砸中胸口,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刚刚被药力勉强压下的伤势再次爆,一大口鲜血混着冰冷的河水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几乎彻底失去意识。
冰冷的、湍急的、夹杂着泥沙和碎石的地下河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水流冲击力裹挟着他,身不由己地向着未知的下游冲去。
银色光茧在撞击和水流的双重冲击下,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彻底破碎,化为点点银芒消散。“凝魂佩”本身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力量,紧紧贴在沈渔胸口,仅存一丝微弱的温热。
没有了光茧的保护,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浸透全身,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暗流如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他的身体,将他撞向水下嶙峋的岩石。口中、鼻中不断呛入浑浊的河水,窒息感与剧痛一同袭来。
“不能……不能昏过去……”沈渔残存的意志在怒吼。他拼命催动《镇渊清秽本愿经》,心渊之中,那几乎熄灭的寂灭真火,顽强地跳动了一下,释放出一缕微弱却精纯的寂灭真元。这缕真元迅游走全身,一方面抵御着水压和寒冷的侵袭,另一方面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强行维系着即将崩溃的生机。
同时,他艰难地扭动身体,试图在狂暴的水流中调整姿态,避免头部和要害直接撞击岩石。这完全依靠本能和坚韧的意志力,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全身伤势,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不知在黑暗中随波逐流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沈渔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全凭一股不屈的求生欲念在支撑。丹药的药力在持续挥作用,修复着伤势,但度缓慢。寂灭真元也在缓慢恢复,但杯水车薪。
就在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
前方水流的方向似乎生了变化,冲击力似乎减弱了一些。同时,他隐约感觉到,左侧水流传来一丝微弱的、与周围冰冷河水不同的“暖意”?
那不是真正的温暖,而是一种……相对不那么阴寒、且带着一丝微弱灵气波动的感觉!
是支流?还是……出口?
沈渔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着那“暖意”传来的方向挣扎着划去。水流依旧湍急,但他此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爆出惊人的潜力。
果然,划出数十丈后,前方出现了一个斜向上的、被水流冲刷出的洞穴入口。入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但其中流出的水,温度确实稍高,且蕴含的灵气也稍微浓郁一丝。
沈渔毫不犹豫,如同游鱼般钻入了那个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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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内并非笔直,而是曲折向上,水流在这里变得平缓了许多,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地下河道。沈渔顺着河道向上游漂浮、爬行,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但求生的希望支撑着他。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洞穴尽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然石窟。石窟一侧是沈渔爬出的地下河道,河水在此形成一个平静的小水潭,然后从另一侧的石缝中继续流走。石窟顶部,有数道狭窄的裂缝,隐约有极其微弱的、不知来自何处的天光透入,虽然无法照亮整个石窟,却带来了宝贵的光线和空气流通。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岩石的气息,但比之前暗河中的污浊阴寒要好上太多。
最重要的是,沈渔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石窟中的灵气浓度,竟然比外界流云坊的普通区域还要稍高一些!虽然远不及灵脉福地,但对于此刻重伤虚弱的他来说,无异于沙漠中的绿洲。
“安全了……暂时……”沈渔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丝。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岩石地面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更多的血沫和河水。
他不敢彻底昏迷,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先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
外伤不计其数,多处骨折骨裂,内腑严重震荡出血,经脉大面积受损且充斥着寂灭真元反噬留下的“死寂”裂痕,神魂枯竭虚弱,识海黯淡。可以说,这是他穿越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几乎濒临死亡边缘。
“必须立刻疗伤……”沈渔颤抖着手,从归藏戒中取出所有疗伤和恢复的丹药。除了“生生造化丹”和“养魂丹”,还有凌清瑶所赠的“养魂丹”剩余,钱富贵提供的“回春丹”、“凝元丹”,以及他自己炼制的几样疗伤药散。
他一股脑将能用的丹药都吞服下去,然后挣扎着盘膝坐起,背靠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开始全力运转《镇渊清秽本愿经》。
心渊之中,寂灭真火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在丹药庞大药力的滋养和沈渔意志的催动下,真火开始缓缓壮大,重新散出光和热。一缕缕精纯的寂灭真元自心渊滋生,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梳理着紊乱的气血,滋养着枯竭的神魂。
与此同时,石窟中那相对浓郁的灵气,也被功法自吸引,丝丝缕缕地渗入沈渔体内,补充着真元的消耗,加着伤势的恢复。
寂灭真元本身蕴含的“沉寂”与“终结”意蕴,此刻反而成了一种优势。它能有效地“沉寂”伤痛带来的剧烈波动,“终结”体内肆虐的异种能量(如残留的水寒之气、撞击带来的混乱劲力、乃至一丝丝从“沉渊谷”带出的污秽气息),让修复过程更加平稳高效。
但反噬带来的“死寂”裂痕,修复起来却异常缓慢和艰难。那是过度催动越自身境界力量留下的道伤,如同瓷器上难以弥补的裂纹,需要水磨工夫和时间。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石窟内光线明暗变化了数次,透过头顶裂缝的天光判断,外面应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