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脸色一白。
三人下楼,走出家属院。回到车上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胖子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脑子里还是苏婉秋残念最后那个戏礼的样子。
那么优雅,那么美。
却死得那么惨。
“老板,”他忽然开口,“您说……人怎么就能这么坏呢?”
张清玄看着前方黑暗的街道,许久,才说:
“所以才有我们这种人存在。”
车驶回胡同,扎纸店的灯还亮着。
胖子一进门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他出门前把火调小了,肉炖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应该酥烂入味了。
“我去热饭!”他打起精神,往厨房跑。
张清玄走到柜台后坐下,从怀里掏出那面铜镜,放在桌上。镜子很沉,镜框上的龙凤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镜子……是个好东西。
苏婉秋的残念依附了它二十年,但它本身没有被污染,反而因为吸收了残念的精纯情绪,有了一丝“灵性”。
好好炼制一下,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正想着,胖子端着热好的红烧肉出来了。肉炖得果然酥烂,用筷子一夹就断,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浓稠的酱汁裹着每一块肉,油亮诱人。
他还炒了个青菜,蒸了米饭。
两人对坐吃饭,谁也没提红旗厂的事。但胖子吃得很慢,时不时走神。
“怕了?”张清玄问。
“不是怕……”胖子扒了口饭,“就是……心里堵得慌。苏婉秋……多好一个人啊,唱戏的,应该很喜欢自己的职业吧?怎么就……”
他没说下去。
张清玄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肉炖得确实好,入口即化,满嘴留香。
“这世上的悲剧太多了。”他淡淡说,“我们管不过来。能做的,就是让该偿命的偿命,该度的度。”
胖子点点头,闷头吃饭。
吃完饭,胖子收拾碗筷,张清玄起身准备回屋。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
“明天去买点好菜。”他说,“最近事多,吃好点。”
胖子愣了愣,看着那几张红票子,又看看张清玄已经关上的房门,忽然笑了。
他拿起钱,小心地揣进兜里,然后哼着不成调的歌,继续洗碗。
水声哗哗,混着窗外的虫鸣。
扎纸店的夜晚,一如既往地平静。
但胖子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镜子里的残念,盐罐的秘密,还有明天要面对的真相……所有这些,都像一张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他,已经在这张网里了。
洗好碗,胖子走到前厅,对着柜台上的铜镜拜了拜。
“苏姑娘,”他小声说,“你放心。老板说了让偿命的偿命,那就一定会的。”
镜子静静地立在那儿,映着他圆圆的脸。
窗外,月亮已经升到中天。
清冷的月光洒进店里,照在那些纸扎品上,金银元宝泛着幽幽的光,童男童女的脸在阴影里似笑非笑。
夜还长。
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