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什么事?”张清玄开口,声音平静。
李奶奶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你外婆刚来那几年,经常做噩梦,半夜里惊叫。我娘跟她住得近,听见她梦里喊‘别过来’、‘放过孩子’之类的。后来时间长了,才好些。”
院子里又静下来。
大黄狗趴在门口晒太阳,尾巴偶尔扫一下地面。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
“李奶奶,”胖子把怀里的盐罐拿出来,“这个罐子,您见过吗?”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忽然站起身,走近几步。她盯着盐罐,嘴唇哆嗦了一下:“这……这是你外婆那个盐罐?”
“是。”
“你带回来了?”老太太声音颤,“她不是让你……”
“让我好好收着,别给别人看。”胖子接话,“可最近出了点事,这罐子……不太一般。李奶奶,您知道这罐子的来历吗?”
老太太慢慢坐回板凳上,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她盯着盐罐,眼神飘远,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
“这罐子……是你外婆的嫁妆。”她缓缓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一个罐子。别人家姑娘嫁人,好歹有个包袱,有几件衣裳。你外婆没有,就抱着这个罐子。当时村里人都笑话,说王家娶了个穷媳妇。”
“后来呢?”
“后来……”李奶奶深吸一口气,“后来有一年,村里闹旱灾,井都干了。庄稼眼看要死,村长组织人去十几里外挑水,可那是杯水车薪。这时候,你外婆抱着这个罐子去了村口那口老井。”
胖子屏住呼吸。
“她跪在井边,把罐子里的盐撒进去一些。”李奶奶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不敢大声讲的故事,“然后……井里就有水了。不是慢慢渗出来的,是‘咕咚咕咚’往外冒,不到半天,井就满了。”
张清玄手指在碗沿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事传开了,村里人把你外婆当活菩萨。”李奶奶继续说,“但她不让大家拜,也不让往外说。她说这罐子里的盐不是寻常东西,用一点少一点,不能再用了。”
“那之后呢?”胖子追问,“罐子里的盐……”
“你外婆后来再没用过。”李奶奶说,“她把罐子收起来,就放厨房装普通的盐。但我记得,有一回我娘生病,高烧不退,你外婆来看她,偷偷在药里加了点罐子里的盐。我娘第二天就能下床了。”
她看着胖子,眼神里有些愧疚:“柱子,这些事你外婆不让我们告诉你,是怕你担惊受怕。她说……这罐子是个宝贝,也是个祸根。让你拿着,是留个念想,但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它的用处。”
胖子抱着盐罐,手指收紧。
张清玄放下碗,站起身:“老太太,柱子的外婆,有没有提过她娘家的事?比如……她姓什么,从哪里来?”
李奶奶想了想,摇摇头:“她不说。嫁过来就随了夫姓,叫王刘氏。村里登记都这么写。但我娘说过……有一次你外婆说梦话,喊了个名字。”
“什么名字?”
“阿月。”李奶奶说,“她喊‘阿月快跑’。”
张清玄眼神微动。
胖子也愣住了:“阿月?这是……人名?”
“像是个姑娘的名字。”李奶奶叹气,“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你外婆那个人,心思深,话少。这些事她带进棺材里了,要不是你今天问,我也不会说。”
她又看向盐罐,眼神里有些敬畏:“柱子,这罐子你要收好。你外婆留给你,肯定有她的道理。”
从李奶奶家出来,已经是下午了。胖子抱着盐罐,沉默地走在前面。两人来到村东头,那里有间破败的老屋,门锁都锈死了。
“这就是我外婆家。”胖子站在院门外,看着里面荒草丛生的院子,“我爸妈出事后,这房子就没人住了。我想过回来收拾,但……不敢。”
“怕什么?”张清玄问。
“怕想起外婆。”胖子声音闷闷的,“也怕……这屋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张清玄推开院门——门根本没锁,只是虚掩着。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西边的厨房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土灶。正屋的门窗都还完好,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进去看看。”张清玄说。
胖子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正屋里很暗,只有从破窗户透进来的几缕光。家具很简单,一张老式木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上还摆着个搪瓷茶缸,里面落满了灰。
张清玄在屋里慢慢走着,手指在桌面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墙上。
墙上贴着一张年画,是那种很老式的“年年有余”,画上的鲤鱼已经褪色了。但年画旁边的墙上,有一块颜色明显不一样——像是原来挂着什么东西,后来取走了。
“这里原来挂什么?”张清玄问。
胖子凑过来看,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小时候来,这墙上好像……有个相框?”
张清玄伸手,在墙上那块浅色的地方按了按。墙体很实,没什么异常。但他能感觉到,这块墙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他手里的盐罐。
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胖子,”他转身,“去找把锤子。”
“啊?”胖子一愣,“老板,这……这墙砸了?”
“不是砸墙。”张清玄指着那块地方,“这里面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