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玄接过信封,没立刻打开。
“第二件事呢?”
陈静薇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二叔陈建业……上周去了趟滇南。说是去考察玉石生意,但我查了他的行程,他在那边见了几个人。”
她抽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照片是在某个茶楼拍的,隔着玻璃窗,能看见陈建业正跟一个穿唐装的老者交谈。老者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但右手搭在桌上——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张清玄瞳孔微缩。
这疤痕,他见过。在黑风岭,那个守庙人提起过,三百年前镇压山娘娘的道士,右手虎口就有这么一道疤。后来这疤成了某种象征,凡是参与那场镇压的后人,都会在同样的位置留下印记。
“你二叔跟玄冥的人有接触?”林瑶站起身,语气严肃。
“还不确定。”陈静薇收起手机,“但我二叔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夜里经常做噩梦,有一次我听见他在书房里自言自语,说什么‘还不完的债’、‘三百年了’之类的胡话。”
后院陷入短暂的沉默。
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投向张清玄。张清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一下,两下,节奏平稳。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点心留下,谢谢。”
陈静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张先生如果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瑶盯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吃醋了?”张清玄瞥她一眼。
“谁吃醋!”林瑶脸一红,抓起档案袋就走,“下午记得去红旗厂,我让人在那儿等你!”
她也走了。
后院又只剩下张清玄和胖子。胖子看着桌上那盒精致的点心,又看看张清玄,小声嘀咕:“老板,您这桃花运……有点旺啊。”
“闭嘴。”张清玄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甜,软,带着桂花的香气。确实不错。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开始收拾碗筷。收拾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老板,咱们去我老家,要不要准备点什么?我外婆那个村子挺偏的,路不好走。”
“准备些香烛纸钱。”张清玄说,“还有,把你那盐罐带上。”
“好嘞!”胖子麻利地洗着碗,嘴里又开始哼那不成调的小曲。
张清玄走到前院,推开店门。晨雾已经散了,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胡同里人来人往,卖菜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孩子的嬉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又真实。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
盐罐的秘密,陈家的异常,红旗厂的铜镜,青江市的深岩资本……这些事像一张网,正在慢慢收紧。而网的中心,就是玄冥,还有他背后的鬼王。
报仇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得先去胖子老家,弄清楚那盐罐的来历。得去红旗厂,度那个困在镜子里二十年的戏子残念。得盯着陈家的动向,看看陈建业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步一步来。
“老板,我收拾好了!”胖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清玄转身,看见胖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提着那个朴素的陶制盐罐。他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有些紧张——是对未知的紧张,也是对揭开家族秘密的期待。
“走吧。”张清玄关上门,落了锁。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胡同,融进了清晨的人流里。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某种无声的契约。
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而远方,某座深山的洞穴里,一个穿黑袍的身影缓缓睁开眼。他面前摆着七盏油灯,其中两盏已经熄灭了,剩下的五盏,火苗忽明忽暗。
“又坏我好事……”黑袍人低声笑了,声音沙哑,“小师弟,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第三盏油灯的火苗上轻轻一拂。
火苗猛地窜高,映亮了他右手虎口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不过没关系。”他喃喃自语,“戏,才刚开场呢。”
洞穴重归黑暗。
只有五盏油灯,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