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羞转过头看她,目光幽深:“送礼?送什么礼?恭喜她怀了孕,晋了位,好将来踩在我头上?”
秋穗吓得连忙跪下:“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花见羞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吧,你没说错。”她站起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苍白憔悴的自己,“同在后宫,面子上是该过得去。可我和徐昭容之间,早就没了面子,只剩里子了。”
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长。动作很慢,很轻,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秋穗,你知道苏芷柔为什么输吗?”
秋穗跪在地上,不敢接话。
“她不是输在手段不够狠,是输在看不清楚。”花见羞对着镜子,一字一句道,“她以为给我下毒,除了我,她就能得宠。可她忘了,这后宫里头,最重要的不是除掉谁,是站稳脚跟。靠什么站稳脚跟?靠帝王的宠爱?靠家族的势力?靠自己的手段?”她顿了顿,“这些都是虚的。真正能让你站稳的,是子嗣。”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亮得惊人。
“徐昭容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赢了。”花见羞放下梳子,“她现在风头正盛,各宫都去巴结,皇后也要给她面子。为什么?因为她肚子里那块肉。那是陛下的骨血,是未来的皇子或公主。有了这个,她就有了倚仗,有了底气。”
她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秋穗:“所以你说,我现在该去送礼吗?该去巴结吗?”
秋穗低下头:“奴婢……奴婢愚钝。”
“不该。”花见羞自问自答,“我现在去,就是示弱,就是认输。徐昭容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更看不起我。”她走到窗前,望着玉簪阁的方向,“我要做的,是等。”
“等?”
“等我的孩子出生。”花见羞抚上小腹,那里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等陛下兑现承诺,恢复我的位份。等时间冲淡这次降位的耻辱。”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也等徐昭容……出错。”
秋穗心头一跳。
“这后宫里头,没有谁能永远风光。”花见羞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语,“徐昭容现在得意,是因为她怀孕,因为陛下宠她。可怀孕有风险,生产更是鬼门关。就算平安生下孩子,谁能保证一定是皇子?就算是皇子,谁能保证一定能养大?就算养大了,谁能保证一定能得陛下喜爱?”
她转过身,脸上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所以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等我的孩子出生,等徐昭容的孩子出生,等这后宫的风,再转一次向。”
秋穗看着主子,忽然觉得后背凉。
这位娘娘,听说从前喜怒形于色,骄傲跋扈,让人畏惧却也让人看得透。
如今的娘娘,却像一口深井,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不知多深的水,多暗的流。
“那……咱们现在该做什么?”她轻声问。
“养胎。”花见羞走回榻边,重新坐下,“好好养胎,平安生下孩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她看着秋穗,“尤其是吃食,必须万分小心。苏芷柔那一次,是我大意。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是。”秋穗应下,“奴婢一定盯紧小厨房,所有入口的东西,都验过三遍再送到娘娘面前。”
花见羞点点头,挥挥手让她退下。
寝殿里又只剩她一人。她靠在榻上,闭上眼。远处玉簪阁的喧嚣似乎还没散尽,隐隐约约的,像隔着一层纱。
她不嫉妒吗?当然嫉妒。她不难过吗?当然难过。可嫉妒和难过有什么用?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苏芷柔的事,给了她当头一棒。
让她明白,在这后宫里,骄纵任性只会树敌,只会给自己招祸。
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就得学会隐忍,学会等待,学会在适当的时候,露出獠牙。
徐昭容怀孕,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陛下如今的心思都在子嗣上,对她的关注会少些,她可以安心养胎。
坏事是,徐昭容一旦生下皇子,地位会更稳固,将来更难对付。
但……那又如何?
花见羞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这后宫里头,谁输谁赢,谁又能说得准呢?今日是徐昭容风光,明日说不定就是别人。今日是她花见羞失势,明日说不定就能翻身。
就像陛下说的,等她的孩子出生,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抚着小腹,那里,一个新的生命正在生长。那是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翻盘的筹码。
至于徐昭容……
花见羞望向窗外那轮明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