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登记的是个天部落来的年轻人,叫林河。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男人:“想清楚了?卖身契一签,你们就是天部落的人了。要守我们的规矩,干我们的活,可能还要离开这里。”
“想清楚了!”
男人扑通跪下,“留在临江镇,也是死!服劳役,也是死!不如跟你们走,至少……至少孩子能活!”
后面排队的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震惊,有人犹豫,也有人……眼中闪过了同样的光。
陈三站在队伍末尾,看着这一幕,心跳如鼓。
他也想过。
与其被官府逼死,不如……
这时,旁边两个刚登记完的短工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待遇比咱们还好!”
“真的假的?都成奴隶了……”
“什么奴隶!人家那边不叫奴隶!叫‘新领民’!第一天就新衣服,用香皂洗澡,吃三顿饭!而且人家不白干,虽然没工钱,但是记什么……‘贡献点’!攒够了贡献点,可以换房子,换更好的东西,还能让家里人一起来!”
“还有这好事?”
“我亲眼见的!昨天那几个签了的,今天就换上了新衣服,那布料,啧啧,比咱们身上这破麻布强多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陈三听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贡献点……换房子……家人团聚……
这不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吗?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闻了闻身上几个月没洗澡的酸臭味,又想起家里病重的老母和饿得嗷嗷哭的孩子……
官府给过他什么?
只有劳役,只有税赋,只有绝望。
而这伙外地人,给的是活路,是希望,是做人的尊严。
队伍慢慢往前挪。
终于轮到陈三了。
林河抬起头:“姓名?想做什么工?”
陈三张了张嘴,喉咙干。
他回头看了看官府劳役工地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面色温和的年轻人。
然后,他听到自己说:
“我……我不做工。”
“我和我全家……卖。”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陈三却觉得,压在心口多年的那块大石头,突然松动了。
远处,阳光透过客栈的木窗,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两半。
林天站在光里,狼烈站在影中,他们看着江滩工地上的民夫。
“领,”狼烈的声音低沉,“这几天我一直在看,一直在想……这些百姓,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