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里,劳动能换来实实在在的回报——钱,和尊严。
然而,另一边,镇东郊祭天坛的工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数百名被征来的民夫,正扛着沉重的石料、木料,在监工的皮鞭和呵斥声中艰难行进。
他们没有工钱,甚至连饭都要自己带。
许多人怀里揣着半个冰冷的杂粮饼,就是一天的口粮。
监工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拎着皮鞭在人群中穿梭:“快点!都他妈没吃饭吗?耽误了祭天大典,要你们的脑袋!”
一个瘦弱的老汉脚下一滑,肩上扛着的木料掉在地上。
监工冲过去,一鞭子抽在他背上:“老不死的!找死是不是?”
老汉疼得蜷缩在地,却不敢出声。
周围的人低着头,默默加快脚步,没有人敢去看,更没有人敢去扶。
人群中,一个叫陈三的汉子死死咬着牙,拳头攥得白。
他昨天还在江滩工地干活,拿到了五文钱,吃了两顿饱饭。
可今天一早,里长就带人上门,硬把他拉来了祭天坛工地。
“凭什么?!”陈三当时红着眼睛质问,“江滩那边一天给五文钱!还管饭!你们这是什么?白干活!还要自己带粮!”
里长冷笑:“凭什么?就凭这是朝廷的旨意!是给皇上和老天爷办事!你不去?好,今年的税加三成!看你交不交得起!”
陈三家里还有卧病的老母和三个饿得皮包骨的孩子。
他只能低头。
此刻,他看着那监工耀武扬威的样子,看着周围乡亲们麻木绝望的脸,又想起昨天在江滩工地上,那些工头虽然也严厉,但从不动手打人,工钱时一分不少……
凭什么?
这三个字在他心里反复翻滚,像烧红的炭。
中午休息时,民夫们蹲在角落里,啃着自带的干粮。
陈三的饼已经硬得像石头,他费力地嚼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西边——江滩工地的方向。
“听说……江滩那边中午吃米饭,还有菜……”旁边一个年轻人小声说,眼里满是羡慕。
“何止!我听说他们那些被买下的奴隶,一天吃三顿!早上还有粥和咸菜!”
“三顿?!”
“是啊!而且人家穿新衣服,用香皂洗澡……听说那香皂洗完了浑身香喷喷的……”
众人沉默下来。
那种对比太强烈,太残酷。
同样是干活,一边是做人的尊严和温饱,一边是牛马般的驱使和饥饿。
“我……我想去江滩那边。”一个声音怯生生地响起,是个半大孩子,“我家快没粮了,娘病着,弟弟妹妹饿得直哭……”
“找死啊你!”一个年长的汉子连忙捂住他的嘴,“被官府知道,要杀头的!”
孩子哭了,无声地流泪。
陈三看着这一切,胸中的怒火快要炸开。
下午收工后,陈三没有直接回家。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镇西头的“招工处”——那是林天设的一个点,专门登记想来做工的人,也……收人。
招工处外排着长队,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
排在前面的几个人,不是来报名做短工的。
“我……我们一家五口,全卖。”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颤抖着说,“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让孩子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