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高烧和虚弱像瘟疫般蔓延开来,一条街接一条街地沦陷。
咳嗽声、孩童的哭闹、妇人惊慌的询问和男人强作镇定的呵斥交织在一起,将刚刚因为玛丽娜的“善举”而积攒的一点安稳气息冲刷得干干净净。
恐慌比病毒传播得更快。
“是诅咒!是那些攻城死的冤魂来索命了!”
“不!是水源!肯定是雷蒙德的人在水里下了毒!”
“公主殿下送的粥。。。。。。我昨天才吃了公主殿下送的粥!”
有人突然惊惶地喊道,但立刻被周围人呵斥住。
“闭嘴!殿下怎么会害我们?她昨天还给我家送了药!”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恐惧的土壤里疯长。
人们看着彼此病恹恹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消息很快传到了暂时接替城防指挥的卡洛斯耳中。
他此刻正坐在原本属于亚伦的指挥所里,面前摊着残缺不全的城防图和各地报来的混乱情报。
亚伦暴毙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权力的真空和接连的打击已经让整个指挥体系濒临崩溃。
“大规模病倒?症状一致?”
卡洛斯的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前来汇报的副官。
“军医怎么说?”
“军医。。。。。。军医也倒了好几个。”
副官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
“症状和市民一样,高烧、无力、呕吐。。。。。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种瘟疫,倒像是。。。。。像是中毒。”
“中毒?”
卡洛斯猛地站起身,盔甲出沉闷的碰撞声。
“查!给我彻查水源、粮仓!所有经手饮食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雷蒙德的阴谋,或者城内还有他没清理干净的内鬼。
但心底深处,一个更隐蔽的念头浮了上来——那位近来异常“活跃”的二公主。
“瘟疫”爆没多久,玛丽娜就带着药箱出现在了西城区。
她没有坐马车,裙摆沾了泥点,梢也被汗水打湿,身后跟着拎着大桶草药汤的小堇和几个临时召集的学徒。
一进巷口,就被满眼焦灼的居民围了上来。
“殿下!您可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家孩子烧得直说胡话,您快救救他!”
玛丽娜没多解释,只是蹲下身先给一个昏迷的孩子试了试体温,随即抬头对众人喊:
“大家别慌!不是瘟疫,是食物里混了变质的麦种,我带了解药汤,喝下去明天就能退烧!”
她一边说,一边让小堇把草药汤分进居民递来的各种容器里,陶碗、木勺,甚至是洗净的破陶罐。
自己则拿着小药包,挨家挨户给病重的人喂药,指尖被滚烫的药汤烫红了也没顾上擦。
有之前被她接济过的老兵,撑着还没好利索的腿,帮着维持秩序:
“都听殿下的!当初我咳得快死了,就是殿下的药救的!”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排队领药的队伍从巷口排到了街尾,原本弥漫的恐慌,慢慢被一种“有救了”的安定感取代。
卡洛斯派来的暗探混在人群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玛丽娜为了抢时间,直接用嘴试药汤的温度,有居民因为害怕不肯喝,她就端起碗先喝了一大口,药汤不够,她就把自己备用的药包全拆开,融进了剩下的水里。
暗探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匕,他本是奉命来制造点混乱,坐实玛丽娜下毒的嫌疑,可眼前的场景,让他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等他灰头土脸地回到指挥所,卡洛斯正对着地图呆,桌案上的军粮硬饼一口没动。
“怎么样?”
卡洛斯头也没抬,声音里满是疲惫。
“殿下。。。。。。二公主她在给居民药,说是变质麦种引起的,还亲自试药。。。。。。”
“西城区的人现在都围着她转,说只有她能救大家。”
卡洛斯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更浓了。
他盯着桌案上那份刚送来的密报,情报显示,最近并没有变质麦种流入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