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她看着克莉丝平静无波的脸,又看了看温芮丝沉稳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莉娅腰间的匕上。
那匕闪着寒光,提醒着她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
时间仿佛凝固了,油灯的火苗噼啪一声轻响。
终于,索菲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颓然地靠回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水无声滑落。
“好。”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
“我答应你们,但你们必须保证,我不能死在这里。”
“成交。”
温芮丝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地上的水杯捡起,莉娅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
“那么,现在,”
克莉丝转向温芮丝和莉娅,声音恢复了冷硬的决断。
“我们该讨论一下,如何在三天后那场盛大婚礼的喧嚣中,让塞巴斯蒂安·罗德里格斯阁下,永远地缺席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简陋的小桌上,上面铺着来自小堇的羊皮卷,财政大臣别院的布局图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得如同一个等待被解开的死亡谜题。
“三天后,整个王都的目光都会聚焦在这里。”
温芮丝的声音低沉,指尖点在地图上代表主厅的位置。
“宾客云集,守卫力量会被分散到外围和出入口,核心区域的守卫反而会因为仪式的进行而相对松懈,塞巴斯蒂安本人,在仪式前和仪式中,必定会出现在主厅、休息室或庭院里。”
“但问题在于,”
莉娅接过话茬,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闪烁。
“那个卡洛斯,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在赌坊就能感知到主人的探查,他必定是塞巴斯蒂安身边最强的护卫,婚礼当天肯定寸步不离。”
克莉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沉默片刻,指尖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后厨区域和连接主厅的侍者通道。
“正面强攻或潜入暗杀,有卡洛斯在,成功率太低,风险太大,我们需要一个他无法干预,或者干预也来不及的方式。”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别院后方的花园,那里标注着一个精致的喷泉池和一个观景亭。
整个婚礼的流程,按照贵族惯例,上午是冗长的宗教仪式和家族见证,在别院的小教堂举行。
之后是午宴和社交时间,宾客在主厅和庭院自由活动。
下午的重头戏是正式的婚礼仪式,在庭院布置的礼台上进行,由大主教主持。
而仪式结束后,是盛大的晚宴和舞会。
也就是说,塞巴斯蒂安作为新娘的父亲,在下午的正式仪式上,必须站在礼台上,面对所有宾客。
那是他作为父亲和新娘家族代表的最高光时刻,也是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谁会想到有人敢在那种场合动手?
想到这,克莉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是绝佳的掩护,卡洛斯再强,也不可能时刻紧贴着他,尤其是在礼台上,他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示尊重。”
“主人,您想在仪式上动手?”
莉娅的呼吸微微急促,克莉丝的这想法简直太大胆了。
“不是动手,是意外。”
克莉丝的目光锁定在地图上那个喷泉池。
“索菲亚的‘被掳’是第一步混乱,她父亲的‘意外身亡’将是第二步,也是最致命的一步。”
“一个在女儿婚礼当天,众目睽睽之下生的、令人扼腕的意外,没人会怀疑到暗杀,只会归咎于命运无常或者他因女儿失踪而心神不宁导致的疏忽。”
克莉丝冰冷的话语在狭小的安全屋内回荡,如同宣告死亡的钟声敲响。
索菲亚蜷缩在墙角,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那句“意外身亡”像冰锥刺入她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和窒息感。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翻涌的悲鸣。
交易达成,但亲耳听到父亲被如此冷静地规划死亡,冲击远过愤怒时的想象。
温芮丝沉默地看着索菲亚,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任务所需的坚硬覆盖。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该讨论讨论怎么制造这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