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骑黑影迅没入廊外深巷,只留下大厅内碎裂的椅脚与那支将熄未熄的烛火,在风里轻轻颤抖。
“轰——”
沉重的城主府大门被从里推开,铜钉在晨火下闪出最后一声闷响。
门内,李方清一袭夜行衣尚未褪下,肩背处被烟灰染成斑驳,却仍站得笔直;
他抬手,朝府外轻轻一招。
卫青正勒马于阶下,银甲映着火光,见状猛地瞪大双眼——
“主公?!”
他几乎滚鞍下马,青衫不及整理,单膝点地,声音因惊愕而拔尖:
“您怎么在里头!”
李方清掸了掸袖口灰迹,语气平常得像刚自集市归来:
“存孝连夜带我翻墙潜府,与公爵谈妥。
——城主府已空,剩下的事归你们。”
卫青愣了半息,随即明白:
兵不血刃,主帅已在核心。
他霍然起身,折扇“啪”地合拢,朝后一挥,用尽全身气力高喊:
“弟兄们——我们赢了!”
一瞬静默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炸起:
“万胜——!”
“燕赵——!”
银甲、青衫、枪戟、斧盾,在府前广场汇成沸腾的海洋;
有人把头盔抛上半空,有人拥着同伴大笑,也有人激动得用枪尾顿地,“咚咚”声如战鼓。
火光照见每一张汗污的脸,都在同一刻迸出最明亮的笑。
李方清退后一步,让出府门通道,抬眼望向高悬的“崇明”匾额——
匾额已被火箭灼去半边,焦黑边缘下,白狼旗角正随风探出。
他轻声道,更像对自己说:
“下一幕,该清点旧账了。”
随即侧身,让欢呼的浪潮涌入这座曾是“最难啃”的坚城心脏。
主帅大帐内,烛火被骤然灌入的夜风搅得明灭不定。
一名身披锁子甲的贵族侯爵单膝跪地,甲片相撞出细碎声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与尘。
“大公!”
他嗓音嘶哑,透着压抑不住的惊惶,
“燕赵军……燕赵军已经破开城门,先头部队杀进去了!”
帐中主位,凌海大公霍然起身,沉重的身躯撞得面前长案一声闷响。
他双目圆睁,脸上横肉因震惊与暴怒而微微抽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质问:
“你说什么?
李方清的人……真的打进城了?!
你再给本公说一遍!”
“千真万确!”
侯爵抬起头,眼神笃定,
“末将派出的三路斥候,回报皆同!
先前夜空中炸开的那枚赤色信号烟花,就是燕赵军破城后出的集结讯号!
我们……我们来迟了一步!”
“砰!”
凌海大公一拳狠狠砸在案上,震得地图卷轴与青铜杯盏齐齐一跳。
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头被抢占了猎物的雄狮。
就在这时,侍立一旁、生得獐头鼠目的军师阴恻恻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