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站起来。如果溪水被魔气污染,那整片山林的水源都可能有问题。
“顺着溪往上走。”白辰说,“看看源头。”
一行人沿着溪流向上。越往上走,林子越密,路越难走。但奇怪的是,周围的死气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的气息。
像深秋早晨的霜,干净,冷。
又走了一炷香,前方豁然开朗。
是个山谷。不大,三面环山,中间一汪深潭,潭水幽黑,深不见底。溪水就是从这潭里流出去的。
而潭边,坐着个人。
是个老人,须皆白,穿一身洗得白的青布衣,背对着他们,正在……钓鱼?
这深山老林,半夜三更,一个老人在潭边钓鱼?
所有人都觉得诡异。邓陵子握紧了机关弩,月司双手已经结好了印。
老人似乎没察觉有人来,依旧稳坐钓鱼台。月光照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很淡,几乎看不见。
白辰却忽然笑了。
他走上前,隔着三丈远,拱手:“老人家,夜钓呢?”
老人没回头,只是悠悠地说:“等一条该上钩的鱼。”
“等到了吗?”
“等到了。”老人说,“但鱼太大,钓竿太小,拉不上来。”
白辰走到潭边,与老人并肩坐下。众人这才看清老人的脸——很普通的一张脸,皱纹很深,眼睛半闭着,像在打瞌睡。可仔细看,他握钓竿的手稳如磐石,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鱼在哪?”白辰问。
老人指了指潭心:“底下呢。睡了很久了,最近被吵醒了,有点闹腾。”
白辰看向潭水。水面平静无波,可他能感觉到,潭底确实有东西。很大的东西,在缓缓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周围的灵气微微震荡。
“吵醒它的是东郡那颗石头?”白辰问。
老人终于转过头,看了白辰一眼。那一眼很平常,可白无双却觉得,好像有把剑从自己身上扫过,凉飕飕的。
“你知道的不少。”老人说,“那颗石头不该落在这里。它落错了地方,吵醒了不该醒的东西。”
“比如这潭底的?”
“比如这潭底的。”老人点头,“也比如……山那边寨子里的。”
白辰沉默片刻:“寨子里有什么?”
老人笑了,笑得有点苦:“有个想当皇帝的疯子,还有个想打开‘门’的疯子。两个疯子凑一块,把这山里的清净都搅和了。”
他收起钓竿,竿上无钩无线,就是个光杆。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你们是来救人的?”
“是。”
“救人容易,救心难。”老人叹了口气,“那孩子骨头硬,心也正,可惜生在乱世。你们去救他吧,顺着这条道往上走,十里地,有个山洞,从山洞穿过去,就是寨子后山。”
他顿了顿,看向白无双:“小子,你过来。”
白无双一愣,看向白辰。白辰点头。
他走到老人面前。老人打量他几眼,忽然伸手在他眉心一点。
那一瞬间,白无双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魂胎中的十道剑意同时震颤,尤其是“太白斩缘”剑意,竟透体而出,在身前凝成一道淡淡的虚影。
老人“咦”了一声,收回手,眼神复杂:“万剑魂胎……难怪。”他摇摇头,“罢了,送你句话——剑是直的,可路是弯的。别急着走到底,多看看两边的风景。”
说完,他转身就走,几步就消失在林子里,快得像阵风。
白无双还愣在原地。刚才那一指,他脑海里多了一幅画面——一个青衣剑客,站在万丈悬崖边,对着云海练剑。剑法很简单,就三式:刺,挑,劈。可每一式都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师,他……”白无双茫然。
“是个高人。”白辰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也是个伤心人。”
邓陵子走过来,脸色凝重:“白先生,那老人说的‘门’,难道是……”
“上古封印的门。”白辰点头,“看来阴阳家在东郡找的,不止是星核。”
众人都觉得心头沉重。本以为只是来封印个魔物,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秘密。
“先救人。”白辰说,“其他的,慢慢来。”
他们按照老人指的路,果然找到了那个山洞。洞口很隐蔽,被藤蔓遮着,要不是特意找,根本现不了。
进洞前,白辰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深潭。
潭水平静如镜,映着天上的月亮。
底下那东西,快醒了。
一旦醒来,这苍龙山,恐怕要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