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邦都不在了,要民何用?”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夜色再次降临。
青林书院,藏书楼顶楼。白辰、陆远、秦双儿、云阳四人围坐。
“最新消息。”陆远铺开一张地图,“罗网在东郡集结了至少三百精锐,由赵高亲自指挥。阴阳家去了五十余名术士,领头的是徐福。楚国的申息之师已到东郡南境,魏国边军在北,齐国……按兵不动。”
他在地图上标出各方位置:“星核坠落点在这里,三国军队呈三角对峙。但依我看,他们都不敢先动——谁先动,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在等什么?”云阳问。
“等第一个打破平衡的人。”白辰道,“或者说,等星核的‘变化’。”
他看向陆远:“你夜观天象,可有什么现?”
陆远面色凝重:“学生连续三夜观测,现东郡方向的星象紊乱异常。尤其是紫微垣,帝星暗淡,荧惑大盛。更奇怪的是……有道黑气从坠星地升起,直冲斗牛。”
“黑气?”
“是,非寻常阴邪之气,而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吸’。”陆远斟酌用词,“学生用周天星衍术推演,只觉天机一片混沌,仿佛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干扰。”
白辰沉默。他知道那是什么——封印碎片在吸收此界灵气,同时释放出被封印的存在的气息。若放任不管,最多一月,封印就会彻底松动。
“老师,咱们真要收留难民吗?”秦双儿忽然问,“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东郡,难民中难保没有细作。而且……粮食确实不够。”
白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双儿,你学剑是为了什么?”
秦双儿一怔:“最初是为了自保,后来……是为了守护宗门,守护同门。”
“现在呢?”
“现在……”秦双儿看向窗外书院的灯火,“想守护这里。”
“这就是了。”白辰温声道,“剑不只是杀人的利器,也是守护的盾。书院不只是传道的地方,也是乱世中一方净土。若因为怕麻烦、怕危险,就关上大门,那我们的‘道’,岂不成了一纸空谈?”
他起身,走到窗前:“难民要来,我们就收。粮食不够,我去想办法。有人来犯,我们就守。这书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要守住。”
“因为这里——”他转身,目光扫过三人,“是很多人心中,最后的光。”
三人肃然。
便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喧哗。王二狗急匆匆跑上来:“先生!不好了!春丫她爹……她爹从东郡逃回来了,浑身是血,说……说村子被屠了!”
白辰脸色一变,快步下楼。
书院正堂,一个浑身血污的中年汉子瘫在地上,春丫跪在一旁痛哭。那汉子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已简单包扎,但血仍不断渗出。
秦越人正在施针,见白辰来,摇头低声道:“伤得太重,又一路奔波,失血过多……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白辰蹲下身:“春丫爹,生了什么事?”
汉子艰难睁眼,看清是白辰,眼中闪过最后的光:“先……先生……秦兵……秦兵屠村……抢粮……见人就杀……”
他抓住白辰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春丫……拜托您了……还有……小心……小心穿黑衣服的……他们……不是人……”
话音未落,手已垂落。
春丫嚎啕大哭。满堂寂静。
白辰缓缓起身,眼中第一次燃起冰冷的怒焰。
“穿黑衣服的……不是人?”他重复着这句话,看向秦双儿。
秦双儿咬牙:“是罗网。他们为了抢粮,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白辰走到院中,仰头望向夜空。星月无光,乌云压顶。
许久,他轻声说:
“传令下去,从今夜起,书院进入战时状态。”
“凡我书院之人,无论师生匠人,皆需习武自卫。”
“凡来犯之敌,无论秦楚魏齐,皆以敌视之。”
他转身,目光如剑:
“这乱世,既然讲不通道理——”
“那便用剑来讲。”
夜风骤起,吹动他青衫猎猎。
远在百里外的东郡死域边缘,赵高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望向桑海方向。
“怎么了,赵大人?”徐福问。
“没什么。”赵高收回目光,眼中闪过阴冷,“只是觉得……有只虫子,该捏死了。”
他身后,赤红的死域中,隐约传来非人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