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残部溃散无踪,城外硝烟渐散。妩媚娘抬手抹去脸颊溅落的血珠,银枪往地面一戳,枪杆稳稳立住,转身看向龙砚四人,眸中已无先前的凌厉,多了几分坦荡。
“今日多谢四位出手相助,否则叛军突袭,万花阁与城外百姓怕是要遭难。”她语气诚恳,抬手作揖,全然没了之前的强势,却更显气度。
沈清辞递过一瓶伤药,轻声道:“妩媚娘以女子之身护一方安危,才真正令人敬佩。”
妩媚娘接过药瓶,指尖摩挲着瓶身,眼底闪过一丝怅然,随即燃起灼灼锋芒:“敬佩?世人眼中,女子生来便该困于后院,学针黹、事公婆、相夫教子,一生围着柴米油盐打转。”
她抬枪指向远方战场,声音铿锵:“大唐军制森严,府兵需身家清白、有田产者入伍,女子本就无参军资格,更别提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女、家道中落的罪臣之女,连递名的门路都没有。”
“可凭什么?”她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不甘与愤懑,“胡骑扰边、叛匪作乱,百姓流离失所时,没人会因是女子便手下留情。我们也有臂膀能执兵戈,有肝胆能护家国,凭什么要被‘弱质’二字困死在后院?”
她握紧银枪,枪身泛着冷光:“我建万花阁,明为酒楼营生,暗里调教‘花刃卫’,便是要让世人看看,女子并非只能相夫教子,也能披甲上阵、保家卫国——这报国路,我偏要为自己、为所有不甘的女子,硬生生闯出来!”
风吹过战场,她身姿挺拔如松,眼底的执着与锋芒,将大女主的不屈风骨展露得淋漓尽致。
龙砚四人静听着,脸上满是触动。龙砚望着妩媚娘挺拔的身影,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待回京面圣,定要将西域女子报国无门的窘境据实禀明,求陛下开恩,给天下有志女子一条真正的报国之路。
沈清辞眸中泛起敬意,苏烈攥紧弯刀,慨然道:“妩媚娘这份胸襟,比许多男儿都强!”天枢也点头附和,手中“执手”软剑微微颤动,似在共鸣。
妩媚娘见状,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转身走向万花阁:“四位随我来。”
入内落座,她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向龙砚:“鎏金阁的线索我确实不多,只偶然听闻江南有一处隐秘分阁,往来多是核心之人。这是半瓶牵机引解药,虽不完整,却能暂缓毒性。”
龙砚接过瓷瓶,指尖微凉。
“我欠四位一个人情,”妩媚娘语气郑重,“日后若有需,可遣人往万花阁传信,花刃卫虽不及大军,却也能赴汤蹈火。”
她话锋一转,解释道:“余下的解药与毒物我不能相赠——西域战乱频,军民受伤是常事,解药要留着救死扶伤;毒物则用来对付来犯之敌,护一方安宁。”
“至于我与鎏金阁的关联,”她沉声道,“当年为建万花阁庇护花刃卫,我不得不与他们达成约定:我无需听命于总坛,只需将打败的叛军留在指定地点,自会有人来取。他们从不告知用途,我也懒得深究,只要能护住我的姐妹与百姓,这交易便可行。”
龙砚四人闻言,心中疑窦稍解。沈清辞轻声道:“这般说来,你与鎏金阁只是互相利用?”
“正是。”妩媚娘颔,“我借他们的势力立足,他们取走叛军,互不相干。如今承四位之情,江南分阁的消息与这半瓶解药,算是一点心意。”
龙砚起身拱手:“妩媚娘大义,我等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必回报今日之助。”
妩媚娘笑着摆手,银枪斜倚桌边:“后会有期。若京城真能为女子挣得报国路,我花刃卫,随时愿为大唐效命。”
两日后,龙砚四人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京。
万花阁内摆下饯行宴,案上满是西域风味——外焦里嫩的胡饼夹肉、撒着孜然的烤全羊,还有酸甜的葡萄酿、沙棘酱佐菜。
妩媚娘身着劲装,银枪斜倚廊柱,举杯爽朗道:“这杯葡萄酿,祝四位一路顺风。”
龙砚四人举杯回敬,苏烈嚼着胡饼,赞不绝口:“比长安西市的西域馆子还地道!”
妩媚娘仰头饮尽杯中酒,放下酒盏时,目光落在龙砚身上,眼底闪过几分真切的佩服:“龙公子当年带领复汉军,对抗匈奴与叛军的事迹,我在西域也曾听闻。那时我正领着几名姐妹在边境游击,专杀落单的匈奴骑兵,亲眼见惯了胡骑的凶残,更知以少敌多、护境安民有多不易。”
她抬手抚过银枪枪身,枪尖的寒光映着眸中锐色:“你以一己之力聚义兵、守疆土,那份胆识与担当,我向来敬佩。若非当年各守一方,或许早该与你并肩杀贼。”
龙砚闻言一怔,随即拱手道:“妩媚娘以女子之身建花刃卫、护西域百姓,这份魄力,更胜男儿。”
妩媚娘朗声一笑,拍手唤来侍女,呈上四个锦盒:“一点薄礼,皆为实用之物。”
龙砚的是西域精铁短匕,沈清辞的是安息茴香与没药,苏烈得鞣制精良的羊皮,天枢获红黑玛瑙手链。
“匕破甲,药材疗伤,羊皮御沙,玛瑙传信。”妩媚娘语气坦荡,“愿助四位路上安稳。”
沈清辞轻抚药材,轻声道谢:“多谢妩媚娘费心。”
“四位曾与我并肩护民,这点心意不足挂齿。”妩媚娘抬眸,目光坚定,“他日有需,遣人传信,花刃卫必驰援。”
龙砚起身拱手:“妩媚娘大义,我回京必向陛下禀明一切。”
宴罢,四人辞别,踏上回京之路。
夕阳下,妩媚娘伫立门前,银枪在手,身姿挺拔如松。
她望着远方,眼底笃定——无论京城如何,她都会守着西域,守着花刃卫,坚定走下去。西域的沙,磨不灭护国安民的初心,若有朝一日家国再遭兵戈,她与她的花刃卫,依旧会是挡在百姓身前的铁壁铜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