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葛涵的葬礼定在次日清晨,营地旁的小山岗上,士兵们连夜挖好了墓穴,墓碑是华荣用一块坚硬的青石雕琢而成,上面刻着“复汉军军师蒋公葛涵之墓”,字迹苍劲,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天刚蒙蒙亮,龙砚、沈清辞、华荣、秦峰与众将领便身着素衣,抬着蒋葛涵的棺木,缓缓走向山岗。棺木很轻,里面除了蒋葛涵的遗体,只有他常年随身携带的那卷兵书和一把测算阵法的铜尺。
沈清辞走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一束刚采的野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就像蒋葛涵平日里清润谦和的性子。
她脚步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心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她想起初次见面时,蒋葛涵捧着古籍,从容拆解“九幽冥魂阵”的模样;想起他耐心指导士兵演练阵法,声音温和却坚定;想起他曾笑着说,等收复京城,要去看看城中的藏书楼,将毕生所学整理成册,传给后人。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却阴阳相隔。
华荣跟在后面,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红着眼眶,脑海里全是与蒋葛涵并肩改良兵器、商议战术的日子。
蒋葛涵总说他的机关巧思与阵法结合,能挥更大威力,还曾熬夜为他的连弩图纸批注阵法配合要点;上次打趣他与苏晚的情意时,蒋葛涵拍着他的肩膀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打仗就是为了这份安稳”。
如今,那个温和打趣他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他与苏晚团聚的模样,再也看不到改良后的兵器建功立业了。
龙砚走在棺木一侧,面色凝重如铁,眼眶却泛红。
他想起蒋葛涵毛遂自荐时的从容,想起断魂谷前他细细叮嘱秦峰的谨慎,想起他无数个深夜与自己秉烛夜谈,分析战局、规划路线,为“复汉军”指明方向。
蒋葛涵不仅是军师,更是他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是收复京城路上最坚实的支撑。可如今,这位足智多谋的兄长,却以这样意外的方式离世,让他心中满是悲痛与不甘。
秦峰也跟着众人落泪,只是那眼泪落在脸上,却没半分真心。他假意扶着棺木,心中暗喜,面上却挤出哀恸的神情,附和着众人的悲伤。
棺木放入墓穴时,士兵们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位沉睡的军师。龙砚亲手撒下第一抔土,泥土落在棺木上,出沉闷的声响,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沈清辞将野菊放在棺木旁,轻声道:“蒋先生,一路走好,我们会完成你未竟的心愿,收复京城,还天下太平。”
华荣蹲下身,将一把自己打造的小巧铜尺放在墓碑前——那是他模仿蒋葛涵的铜尺做的,他哽咽道:“蒋先生,你的阵法,你的智慧,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用你的办法,打赢每一场仗。”
将领们纷纷撒下泥土,哭声在山岗上回荡。阳光渐渐升起,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悲伤,墓碑上的字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眼。
安葬好蒋葛涵,众人沉默着返回营地,营中气氛压抑,连操练的号角都透着沉闷。
当晚,龙砚辗转难眠,趴在案上昏昏睡去。梦中,他竟见到了蒋葛涵,依旧是一身青衫,面容温和,只是眼神带着焦急:“龙将军,我并非死于意外,是秦峰!他是卧底,断魂谷的埋伏、我的死,都是他策划的!你一定要小心,莫要再让他祸害军中弟兄!”
龙砚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窗外夜色正浓,营中寂静无声,可梦中蒋葛涵的话语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皱紧眉头,心中半信半疑——蒋葛涵向来沉稳,若真是秦峰所害,他为何不在死前留下线索?可秦峰近来的表现,确实有诸多可疑之处,断魂谷的失利、蒋葛涵的“意外”,串联起来,总让人觉得蹊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龙砚心中打定主意,决定暗中测试秦峰。
次日,龙砚召集众将,谎称得到密报,慕容玄在京城外围的星火城布下重兵,且城中藏有大量粮草,计划派一支精锐奇袭星火城,夺取粮草,截断敌军补给。
他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交给秦峰,让他率三千精锐担任先锋,约定三日后三更出,还特意强调:“此计划事关重大,仅限你我知晓,切不可泄露半分,否则军法处置!”
秦峰心中一动,面上却恭敬应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严守秘密,不负所托!”
龙砚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疑窦更甚。他早已暗中安排,让心腹在秦峰帐外监视,若他有传递消息的举动,立刻禀报。
当晚,秦峰果然按捺不住。他趁夜色,悄悄来到营外的树林,放出了一只信鸽,信鸽脚上绑着的,正是龙砚故意给他的“作战计划”。这一切,都被龙砚安排的暗哨看得一清二楚。
三日后,约定出的时辰已到,秦峰率领三千精锐在营外集结,却迟迟不见龙砚的中军动静。他正疑惑,龙砚带着沈清辞、华荣与众将领缓缓走来,面色冰冷。
“秦峰,你可知罪?”龙砚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彻骨的寒意。
秦峰心中一慌,强作镇定:“将军何出此言?末将不知何罪之有!”
“不知?”龙砚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暗哨捧着一只信鸽走了上来,信鸽脚上的布条还在。“这只信鸽,是从你帐外放飞的吧?你传递给慕容玄的‘作战计划’,想必他已经收到了?”
秦峰脸色瞬间惨白,知道事情败露,却仍想狡辩:“将军误会!此乃敌军的反间计,是有人故意陷害末将!”
“陷害?”华荣上前一步,怒目圆睁,“蒋先生的死,是不是你做的?断魂谷的埋伏,是不是你泄露的消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
秦峰眼神闪烁,见无法抵赖,索性抽出腰间长剑,面色狰狞:“既然被你们现,那我也不必伪装了!慕容教主早晚会一统天下,你们这些逆贼,都该死!”他说着,挥剑便向龙砚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