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炮队!转向!”前线的加藤清正嘶声大吼。
来不及了。
骑兵像一柄烧红的刀切进牛油,瞬间撕开了日军的后阵。
马刀挥舞之处,血肉横飞。
攻城梯旁的日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城头的压力顿时一轻。
“八嘎!”丰臣秀吉一拳砸在折凳扶手上,“哪里来的骑兵!为什么没人防备北门!”
石田三成脸色白:“殿下,我军全力攻城,北面只留了少量警戒……”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队骑兵已经凿穿了南门外的日军,调转马头,又开始第二次冲锋。
而城头上,明军和剩余的朝鲜兵趁势反击,把登城的倭寇一个个砍翻推下。
突破口,正在迅缩小。
丰臣秀吉眼睁睁看着大好局面被逆转,胸口一阵翻涌,剧烈咳嗽起来,这次竟咳出了血丝。
“殿下!”侍从惊呼。
“闭嘴……”丰臣秀吉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迹,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战场。
骑兵的冲锋虽然勇猛,但人数毕竟太少。
在最初的混乱后,日军开始组织反击。铁炮队调转枪口,弓箭手齐射,骑兵的冲锋度明显慢了下来,不断有人落马。
可就是这支骑兵,硬生生把攻城的节奏打乱了。
南门的日军不得不分兵应付背后,攻城力度大减。
城头的守军抓住机会,把残余的倭寇清理干净,重新控制了垛口。
夕阳西斜时,日军的进攻终于停了。
不是主动停止,是实在攻不动了。
城墙下堆满了尸体,护城河的水染成了暗红色。
城头虽然残破,但明军的旗帜依然飘扬。
传令兵跪在丰臣秀吉面前,声音颤抖:“殿下……加藤将军请示,是否继续……”
丰臣秀吉看着远处那面千疮百孔却依然不倒的城墙,很久没有说话。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具枯槁的骨架。
“撤吧。”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收兵回营。”
“殿下,那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丰臣秀吉闭上眼睛,“让将士们……先吃口饭。”
金色的马印开始向后移动。
日军像退潮般撤离战场,留下满地尸骸和折断的兵器。
他们退得很慢,很狼狈,但至少,今夜还能退回营地,还能生火做饭,还能裹着毯子睡一觉。
至于明天——谁知道呢。
城头上,祖承训看着退去的日军,一屁股坐在血泊里。
李宁带着骑兵从北门回来了,出去一千五,回来不到九百,人人带伤。
“值了。”李宁咧开干裂的嘴唇,“倭寇至少死了三四千。”
祖承训没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肩。吴惟忠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左臂简单包扎着,还在渗血。
“守住了。”吴惟忠说。
“嗯,守住了。”祖承训望向南边,日军大营的方向升起缕缕炊烟,“但丰臣秀吉没走远。明天还会来。”
“来就来。”吴惟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还能杀。”
祖承训笑了笑,撑着刀站起来。城墙上下,幸存下来的将士们开始搬运尸体、救治伤员。
哭声、呻吟声、还有劫后余生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在这血色黄昏里格外刺耳。
他走到垛口边,望向更远的南方。平壤来的援兵应该快到了。
只要再撑两天,只要李如松的大军一到,这场仗,就有盼头了。
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祖承训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城墙。
明天,又是玩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