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屡次擅调盐车供其私用,靡费公利。”
“此等行径,虽未至‘弑亲叛国’之极,然德行有亏,民心已失,何以承宗庙之重。”
史官季韦起身附和:“《夏训》有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储君乃一国之望,当为德行之范。”
“涂山恪身为嫡长,不思勤勉克己,反纵欲享乐,盘剥小民,奢靡僭越,岂堪为未来国君。”
“君上卧病,心忧社稷,见储君难孚众望,故有易储之决断。”
“至于长老会议……君上病体沉重,难以周全,然确已垂询过几位核心宗老,得其体谅。”
“此乃权宜之计,待大局稍安,自会循礼补议!”
“荒谬!”另一名身着锦袍的宗老当即反驳,声如洪钟。
“诸公所言,不过‘骄奢’‘好色’‘挥霍’之属,此诚为过,然皆属私德之瑕,非宗法之罪。”
“宗子者,非以才德取,而以血脉承统、嫡长继序为本。”
“若因储君偶有宴饮失仪、用度稍奢,便可废之,则今后凡有宗子稍涉微过,皆可被构陷夺位——宗法崩,则血脉乱,血脉乱,则社稷危!”
“尔等之言,不过是私相訾(zi)议,罗织小过,欲以‘德’为名,行篡夺之实!”
话音未落,水正辛璋也站起身来,望向史官季韦,出言反驳:“季韦,你既为史官,当知记事贵在直笔。”
“今若因储君‘奢靡’‘好色’而废之,则后世史书当书:‘涂山氏以私欲废嫡,以权谋乱统。’”
“昔周文王教子,伯邑考仁而武王贤,然文王仍立伯邑考为宗子,直至其殁,方传位于武王。”
“非不贤武王,乃重嫡长之序也!”
“今宗子虽庸,却未犯大逆,涂山敖虽勤,终为庶次。”
“若以‘贤’易‘嫡’,则天下宗子皆危,诸侯必生觊觎之心。”
“此非安邦之道,实为召乱之端!”
又一名支持涂山袂的宗老站起身来,冷笑一声:“无实证、无共议、无立储,便是悖逆先祖!”
“君上虽为方伯,亦不可独断专行,宗族权力乃集体所系,非一人之私器!”
“今日纵容此举,他日宗族必生祸乱,淮泗盐业之利亦将分崩离析!”
两派宗老、重臣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广场上的气氛愈紧张。
涂山敖脸色铁青,眼中厉色一闪,干脆不再纠缠于礼法细节,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转厉:
“够了!”
他双目圆睁,扫视全场:“宗法礼制,不过是维系秩序的工具!”
“今日我受君父遗命,执掌大局,登祭台主祭,便是储君之实!”
“礼法?长老会议?”
“呵呵,如今君父病重,国事纷纭,外有强邻环伺,内有蠢蠢欲动之辈!”
“岂是空谈礼法、坐而论道之时。”
“至于你们要的宗族会议、废立流程——”
涂山敖冷笑一声:“待祭典结束,我自会‘补’给你们一个!”
说罢,他猛地提高声音,喝道:“涂厉!”
“末将在!”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从祭台侧方走出,拱手抱拳,等候指令。
涂山敖一指涂山袂,命令道:“五宗女身体不适,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了祭典。”
“将她‘请’下去,好生‘休息’,莫要再惊扰了先祖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