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有失,涂山氏阳诺阴违,假意结盟,诱我深入,反与群舒合围我六国,届时我六国将腹背受敌。”
“我六国与淮夷诸邦,终究同姓连枝,纵一时龃龉,血脉难断。”
“若依李枕之策,主动联周制淮,便是自绝后路,彻底断了与同姓诸邦缓和的余地。”
“况周室素疑淮夷,纵我六国助其平乱,未必信我六国之忠心,反恐以过河拆桥待我六国。”
“不如外示恭顺,内修甲兵,待局势明朗,我六国再做决定也不迟。”
“臣恳请君上三思,当以宗稷之策为稳!”
随着这几名重臣明确表态,殿中其余贵族、邑尹也纷纷低声议论,明显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孟涂、杜谦等人为,认为李枕之策虽险,但主动性强,或有奇效,且风险可控。
另一派则以偃益、偃宗为,强调稳妥持重,反对将国运寄托于外交冒险,主张继续观望,维持与淮夷同姓诸邦尽可能的关系。
双方各执一词,殿中顿时陷入争论。
支持李枕的大臣多为偃林提拔的新贵与务实派,认为应主动求变。
支持偃稷的则多为宗室老臣与守旧派,主张稳扎稳打。
两派相互辩驳,声浪渐起,却始终各有道理,难分高下。
偃林端坐君位,将两派言论尽收耳中,面上不动声色。
待殿中议论声稍歇,他才抬手压下众声,殿中复归平静。
偃林微微颔,开口道:“诸卿所言,皆有道理。”
“固守有固守之稳,进取有进取之利,无非是求六国长治久安罢了。”
“然天下之事,常在两难之间取其轻。”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李邑尹之策虽险,却藏生机。”
“正如大贞所言,李邑尹此去,成则可裂淮夷之势,为六国谋得生机,败亦不过折损一人,于六国根基无损。”
“以一人之险,换六国之安,乃智者之举。”
“若涂山氏愿解盟三监,共守淮水,则我六国即与之歃血为誓,铜器互市,婚姻相通。”
“若其犹豫,或阳奉阴违,则我六国仍可称‘力不能及’,退守本土。”
“李邑尹此行,乃探路之举,成固可喜,败亦无妨。”
“此乃‘进可试机,退可守义’,何乐而不为?”
说罢,偃林目光落在李枕身上,笑着说道:“我不如就由李邑尹去涂山氏国走一趟,持三端游说涂山氏国。”
“若事不成,便即刻返回,再议后续之策。”
他这决定,显然是偏向支持李枕尝试,但又未完全否定保守派的意见。
试图在两者间取得平衡,不至于过度刺激保守派。
族尹偃宗闻言,脸上露出急色,张口欲再争辩。
一旁的宗老偃益却悄悄伸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偃益混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他缓缓对着偃林躬身道:
“君上思虑周全,既已议定,老臣愿遵君命,盼李邑尹此行顺利,为六国带来转机。”
偃宗见宗老都已表态,只得强压不满,闷哼一声,不再言语。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偃林一锤定音。
“李邑尹,你可着手准备出使事宜,所需人手、仪仗、礼物,皆可报于孟涂协调。”
“臣,必不负君上所托!”李枕躬身应诺。
“既如此,便散朝吧。”偃林挥了挥手,起身离座。
“臣等恭送君上!”
众臣齐齐躬身行礼,待偃林离去后,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