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正,掌管百工营造,在宗室中亦属要职。
“原来是掌管百工的工正。”
李枕恍然点头,笑容不变,笑着说道:“工正问我招揽杞国遗民意欲何为,这个问题问得好。”
“工正掌百工,通营造,当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而治国安邦,欲强其国,必先实其民、富其地。”
“枕招揽遗民,所图者,自然是为了强我六国!”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沉稳:“诸位皆知,桐安邑地处淮夷与群舒之交,境内有安水蜿蜒,湄泽滋养,水陆交通,堪称便利。”
“如此形胜之地,若得充分开,假以时日,必成南来北往之商贸重镇,为我六国开辟新的财赋之源。”
“届时,货物集散,商旅云集,征其市税,何愁府库不盈,此乃强国之基也!”
他话锋一转:“然,欲兴此地,赖人力。”
“我桐安邑初立,虽有君上赐予封户,然实有口不过五百余。”
“即便算上集体奴隶,可用青壮亦不过两百余人。”
“此等人力,守土尚且勉强,何谈开拓。”
“诸位可以想见,若要挖掘河渠以兴灌溉,修缮道路以通商贸,构筑城防以保平安,区区两百青壮,无异于杯水车薪。”
“无人,则万事皆空。”
“枕招揽遗民,实为解此燃眉之急,为桐安邑,亦是为六国之未来,注入生机。”
偃川闻言,冷哼一声,反驳道:“邑尹巧言令色,即便如你所说,桐安得以展壮大,届时强的,究竟是你李枕的桐安邑,还是我偃姓六国?”
“你一个外来之臣,手握远常制的人口、财富,治下人口皆是他国遗民。”
“那时的桐安邑,还是我六国的桐安邑吗?”
偃川话音刚落,另一位宗室贵族立刻起身声援。
此人面色倨傲,指着李枕道:“就是,李枕,你不过一外来之客,至今都还是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你说你是有苏后裔,可我们却并没有查到有苏氏有你李枕这么一个后裔。”
“我六国容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之人落户,予你安身之所,已是莫大恩德。”
“君上仁厚,破格赐封你为邑尹,为你专设一邑,赐你食邑百户。”
“此等天恩,你不知感激图报,仍不知足,还妄想着招揽数千他国遗民以自重。”
“我倒要问你,你自入六国以来,于社稷有何尺寸之功。”
“拜邑尹,食百户,宣号入朝,你配吗?”
李枕本就是个外来户,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黑户。
放在这个时代,这种人能在当地落户,混个庶人的身份,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正常情况下,李枕这种只配去当奴隶。
可李枕呢,直接原地起飞,成了邑尹,为此国君还单独为他新设了一个邑。
老牌贵族们又怎么可能会不排斥他这种外来新贵。
伊尹能够不被贵族群体排斥,主要是因为当时是商初。
商初刚完成灭夏,政权根基未稳,当时的核心矛盾是巩固统治。
再看看后来的飞廉、恶来之类的那种,凭借功勋混上去都照样被旧贵族排斥。
开国稳固政权之后,新贵族和旧贵族的核心矛盾就成了利益矛盾。
蛋糕就那么大,你一个外来人突然加入进来,分走一块,别人怎么可能不排斥你。
虽说这个时期相对于周朝之后,世卿世禄制成熟后的阶级彻底固化,要相对开明一些。
可那也只是跟世卿世禄制相比,也只是相对开明那么一点点罢了。
李枕的出身,想要不被老牌贵族排斥,在这个时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番质问,直接将李枕的“外来者”身份摆上了台面,引了人群中更多的附和之声:
“就是,你李枕对我六国有何功劳,凭什么与我等同享贵族待遇。”
“对啊,在坐的哪一个不是靠着祖祖辈辈立下的功劳,才享有今天的位置,你李枕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