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单纯的小花,用她最纯粹的方式,等待了我百年。
“鹤尊……”我看向门外那优雅的白鹤。
鹤尊踱步进屋,鹤目扫过屋内一切,意念平静中带着深远:“此地虽荒僻,却是汝重获新生之处。当年汝强行渡劫,天雷十八重,肉身崩毁,神魂涣散。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所以一直祈祷你回来。“
它顿了顿,继续道:“最初十年,吾等皆以为……希望渺茫。。”
“第二十年,第三十年,第五十年,第一百年终于墟屿仙山要开启了。”
鹤尊的意念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那时于是决定,等下去。无论百年千年,等到汝归来。”
我听着,眼眶热。
百年失忆,百年等待。
我在黑暗中漂泊,而他们,在这荒凉的海岸,为我撑起一片天。
“还有这间屋子。”璃月轻声开口,走向靠墙的一个简陋木架。
木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个玉简、兽皮卷、甚至还有石刻。她拿起最上面的一片龟甲,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这是《墨海风物志》,是我向路过修士换来的,记录墨海各地的地理、物产、危险区域。”璃月抚摸着龟甲,“我想着,等你那一天回来,我们要离开这里,总要了解外界情况。”
她又拿起一卷兽皮:“这是《东海炼丹初解》,常药师前辈托人送来的。”
“这是《基础阵法图谱》,云清瑶城主派人送来,说此地荒僻,需有防护。”
“这是《流云宗外门功法补全》,赵大牛师兄辗转托人送到……”
木架上,几十份典籍,来自各方故人。
他们或许无法亲自前来,但都以自己的方式,在关注着、帮助着。
苏樱走到屋角,那里堆着几个木箱。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衣服:长袍、劲装、甚至还有几件滑稽的兽皮衣。
“这些是我做的。”苏樱拿起一件针脚歪扭的蓝色长袍,不好意思地笑了,“刚开始不会做,裁坏了十几块布。后来慢慢学,慢慢就好些了。我想着你等你回来,就每年做几件,各种尺寸的都做——万一你长高了或者变瘦了呢?”
她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我总幻想着,你推开门的那个早晨,穿着我做的衣服,对我笑……”
我接过那件蓝色长袍。布料粗糙,针脚不均,袖口一长一短。但这件衣服,比任何华贵法衣都珍贵。
另一个箱子里,是各种小玩意儿:用贝壳串成的项链,用鱼骨磨成的簪,用彩色石子拼成的图案……都是苏樱在等待中,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无聊的时候做的。”她抹着眼泪笑,“想着等你醒来,把这些都给你看。”
小花也飘过来,用藤蔓从房梁上勾下来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堆晒干的花瓣、叶子、草籽。
“这些是我收集的!”小花兴奋地说,“这是‘星辉草’的种子,这是‘月光花’的花瓣,这是‘海灵苔’的孢子……我想着等上仙醒来,我们可以一起种一片花海!”
她顿了顿,花瓣耷拉下来:“可是有些种子……等不到上仙,就失去活性了。我就再去采新的,一直采,一直存……”
百年等待,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时间的荒芜。
璃月用编织和典籍,维持着理性的希望。
苏樱用缝纫和小手工,寄托着情感的慰藉。
小花用收集种子,守护着未来的憧憬。
鹤尊用日复一日的守望,践行着古老的承诺。
我走到屋外,看向另外几间茅草屋。
左边那间是厨房——如果那能叫厨房的话。一个简陋的土灶,几件粗糙的陶器,墙上挂着晒干的海草和鱼干。灶台旁,还放着一本破旧的《百草食谱》,是苏樱不知从哪儿淘来的,书页都翻烂了。
右边那间是储物间,里面堆着各种杂物:修补屋顶用的海草和树枝,晾衣服用的木架,甚至还有几个捕鱼用的破网。
而在最角落,还有一间极其低矮的小屋——那是鹤尊的“静修室”。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墙壁上刻着简单的阵法符文,用来汇聚灵气和隔绝海风。
百年光阴,这里就是他们全部的世界。
荒凉,简陋,但充满了生命的痕迹和等待的温度。
“夫君,”璃月走到我身边。
“对不起……”我看着璃月、苏樱、小花、鹤尊,声音哽咽,“让你们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