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瑶的手冻得通红,掌心起了泡,她还死死攥着那磨把。
沈若棠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疼不疼?”
宋之瑶吸了口气,“疼。”
“那就记住。
冷能忍,疼能挨,人就能活。
这世道啊,不管多冷,得自己知道,自己动。
等别人给你递火,火都灭了。”
她往灶里再添一根柴,火苗“呼”地窜高。
屋里亮得更实了,豆香、柴气、雾气,全混在一起,热的、冷的、淡的,一层一层缠成了生活该有的味道。
沈若棠直起腰,衣袖上沾着水,没擦。
她只是看了眼两个女儿,声音淡,却有力:“走吧,挑水去。
这天冷,越慢越凉,越干越热。”
“数了几回?”沈若棠问。
“三回。”
“还差两毛。”
“那女的说明天补。”
“补什么?人走了你哪去找?”
宋之瑶愣了下,起身去追。那女人早混进人群,转个身影都不见。
“算了。”沈若棠低声说,“你记着,下次卖东西,手要快,嘴要稳。
人多的时候,先看钱,后装袋。
你光笑,别人就敢少给。”
宋之瑶脸有点红,嘴唇动了动,“妈,我看她穿得干净,不像赖账的。”
“穿得干净的也吃饭,没钱照样赖。”沈若棠掀了掀布篷,“你得记清,买卖是买卖,心软不管用。”
摊前那口锅正冒热气,几块豆腐泡在水里。
赵茹安从对面提着菜回来,刚靠近就皱眉,“妈,您这手,怎么又裂开了?”
沈若棠低头看了眼,“风刮的。皮裂点不碍事。”
“还不碍事?都出血了。”赵茹安从兜里掏出手帕包,“我上回拿的药膏还在。”
沈若棠伸手接过,边抹边说:“人只要还干得动,疼点算啥。
你看你妹,冻得那样也没喊。
这活儿,冷是冷,可热是干出来的。”
宋之瑶抿嘴一笑,“妈,我现在不怕冷了,反而怕闲。”
“怕闲才有救。
人怕冷还能动,怕闲就废。”
街上人多了,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个卖油条的喊:“沈嫂子,今早那锅糊没?”
沈若棠回他一句:“糊了也照卖,买的人多不嫌黑。”
那人乐得直笑,“您这嘴,一天都不让人占便宜。”
宋之瑶听得脸红,小声说:“妈,人家夸您,您还怼。”
“夸不夸都一样。嘴上夸,手上照旧砍价。”沈若棠淡淡道,“做买卖,听人夸的,准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