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八十,我拿不出来。
帮人得有边,钱多了,不是帮,是害。
你要真有理,还得自己去挣。”
老季一脸错愕,嘴张了几次,最后低声说了句:“嫂子,您变了。”
“人不变,理早就烂了。
我这十五块,不是借,是结。
我结的是心。往后你要借,别来我这门。
咱亲还在,账就到这。”
老季站了半天,最后还是接了钱,走得比来的时候快。
赵茹安笑着摇头,“妈,您这法子绝。
又给面子,又立了规矩。”
沈若棠坐下,手指一点一点抚那空了的钱包,“有时候,不帮全,也是一种帮。
我不是心硬,是知道,有的人得靠自己撞疼一回,才知道啥叫日子。”
赵茹安小声说:“您啊,现在连舍都舍得干净。”
“该舍的舍,该收的收。
心太满,理就挤歪。
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自己糊涂。
能舍得一口气,才能喘得顺。”
她抬头望着窗外那缕微光,语气慢,却有劲:“茹安,你记着,帮人要讲理,舍人要留情。
理得清,人不乱。
舍得干净,心才轻。”
赵茹安靠在门边,看着那背影,心里忽然有点酸。
沈若棠这辈子,什么都慢,却一点没糊涂。
她舍得的,不只是钱——
还有过去那个软得能被人掐出印的自己。
第二天的天,闷得像憋气。云压得低,风在街口打着转。赵茹安刚端着水准备擦桌,就看见巷口那头走来个熟人。
“妈,您猜谁?”
沈若棠连头都没抬:“看脚步,八成又是要借的。”
赵茹安笑得直不起腰,“还真是——王彩霞。”
那女人远远就笑开了,声音比风先到:“沈嫂子!我来看看您,您这几天可好?”
沈若棠放下毛巾,抬眼,“天又不热,你咋一头汗?”
王彩霞擦了擦脸,笑得甜腻,“这不是赶集回来的路上,想着顺道看看您嘛。嫂子,您现在气色是真不错啊。”
“少铺垫。”沈若棠淡淡道。
王彩霞笑容一僵,干笑两声,“嫂子,我这人哪有那心眼。真是有个小事想求您帮个忙。”
沈若棠“嗯”了一声,不问也不拒。
“嫂子,您知道吧,镇上供销社新开了个批点,我想去拿点布回来卖。可现在交押金要二十,我这手头正紧,想着您帮我凑凑……”
沈若棠没看她,只拿布擦桌角,一下一下。
王彩霞越说越急,“嫂子,我这次是真心想干点实事。您帮我这一回,我了货立刻还。”
沈若棠放下抹布,语气平稳:“你上回卖豆子,亏了。”
“那是运气不好。”
“再上回买鸡蛋,蛋都碎了。”
“那是……人倒霉。”
沈若棠终于抬头,看着她那张笑得硬撑的脸:“彩霞,你这人不是不勤快,就是心太软。做买卖光勤快不行,得心亮。心糊的人,天天都像走夜路。”
王彩霞尴尬地笑,“嫂子,您这话在理。可我这次真不同。”
“不同在哪?”
“我这次是想自己翻身。”
沈若棠轻轻叹了口气,“翻身是好事,可得先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