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叙愣在原地,手里的糕点一点点捏皱。赵茹安从屋里走出来,轻轻叹了口气:“哥,您还是去厂里找人对接吧,别折腾妈了。”
沈若棠却没抬头,只说:“去吧。别觉得我不讲情。
我这辈子讲情讲到老,讲得自己都没理。
现在我只讲一个字——值。
有理的事才值,没理的,再亲也空。”
宋之叙走了,脚步有点乱。
院子安静得能听见树叶滴水。赵茹安收完衣,轻轻问:“妈,您真不难受?”
“难受啥?他要是真能长记性,这比给他一百块还值。”
沈若棠坐在炕沿,手上还拿着针线,眼睛却没在活上。
火光一点一闪,她像在算账,也像在想着什么。
赵茹安从外头端了碗稀饭进来,放在桌上,“妈,吃点吧。凉了胃难受。”
沈若棠回神,看了她一眼,笑了下,“你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稳?”
“当然是跟您啊。”赵茹安拉过小凳子坐下,“您那天骂大哥,真解气。”
沈若棠笑了笑,没接话,只抿了口稀饭。
那味道淡淡的,像她心里的日子,不甜不苦。
过了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响,是那种怕被听见的敲门声。
赵茹安皱眉,“妈,这时候谁啊?”
“去开门吧。”
门一开,是个灰衣男人,脚上全是泥,神情小心。
“沈嫂子,在家啊。”
赵茹安认出来了,是宋家的远房亲戚——老季。
他平常不来往,今天这副模样,一看就不对劲。
沈若棠放下碗,“进来吧。”
老季搓着手,站在门口不动,“嫂子,我听说您手头宽裕,家里还放着点钱,我这儿出了点急事……”
赵茹安心里一紧:又是借钱。
沈若棠倒是稳,淡淡问:“啥事?”
“我家那二妮儿出嫁,男方那边催彩礼,说再不凑齐就退亲。嫂子,您要是能帮我凑个八十,我明年收粮立刻还。”
赵茹安差点没笑出声——这话跟去年借钱买牛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若棠“嗯”了一声,没立刻拒绝,只问:“你这女婿看着咋样?”
“老实,厂子里上班的。”
“那你找他借呢?”
“那边说,‘没结婚不算一家人’。”
沈若棠笑了一下,那笑淡得像刀背划在水上。
“这话有意思。你家二妮儿没嫁过去前,不算人家一家;嫁过去后,也不一定是你一家。你给人家凑钱,是在给谁嫁闺女?给自己,还是给别人?”
老季脸一僵,“嫂子,您这话……太伤人了。”
“理直就不伤人。
你家要是真嫁姑娘,嫁个心疼她的,不要彩礼也能过。
要是图彩礼,八十也换不来安生。”
赵茹安忍笑,拿毛巾掩了掩嘴。
老季尴尬地挪了挪脚,“嫂子,您这几年是真变,心都硬成铁了。”
“铁也好,铁不烂。
我那心以前软,被人捏出窟窿。
现在学会补缝,不算晚。”
她说完,起身走到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布包。赵茹安惊了,“妈,您真要给他?”
沈若棠把布包放在桌上,慢慢打开,里面只有三张皱票子。
“老季,这十五块,你拿去吧。
别看少,这是我能出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