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阴天,屋檐的水珠滴个不停。赵茹安正打算收晾衣绳,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嫂子——沈嫂子——”
沈若棠从屋里出来,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老赵家的吧?”
“可不,嫂子,出大事了!”
老赵媳妇一进院,衣服都没理,满头乱,气喘吁吁,“我家那老头子摔了,躺了两天还不起来,我是真急了。嫂子,您懂点草药,帮我瞧瞧呗。”
沈若棠淡淡看她,“请大夫没?”
“请啥大夫啊,请不起。听人说您手巧,懂药,我想着您帮帮忙。”
赵茹安皱眉,“婶,咱妈懂的也就是家常方子,真要摔着骨头,她这手可不敢乱碰。”
“哎呀,嫂子,我是真没办法啊。您帮我揉揉也好,实在不行,借我点钱我带他去镇卫生院。”
沈若棠叹了口气,“又借钱?”
“嫂子,您帮我这回,我明儿就还。我誓!”
沈若棠没动,只拿毛巾擦了擦手。
“你去年秋收借的十五块还没还,今年春耕又拿了二十,说是买化肥。
我当时问你啥时候还,你说‘下季打粮还’,结果粮食打下来了,人也没影。
这回又是急事,我要是再借,我就不是帮人,是害人。”
老赵媳妇脸通红,“嫂子,我这回真不骗人。”
“你每回都这么说。”沈若棠的声音不重,但一句一句都落在骨头上,“帮一次是情,帮两次是病。
我这人治好了心软的病,就不想再犯。”
“嫂子,您这人咋越老越冷?”
“冷不是错,错的是看谁都热。
我这辈子被热心坑得够多。热心不长命,冷心才长理。”
赵茹安在一旁憋笑,赶紧打圆场,“婶,咱镇上诊所现在有合作医保,您去那儿,挂号才几毛钱。”
老赵媳妇“哼”了一声,嘴里还嘀咕:“您家真铁石心肠。”
沈若棠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铁石心肠总比烂泥好。
烂泥能糊人,救不了命。”
人一走,赵茹安“噗”地笑出来,“妈,您这话真不留情。”
“我这辈子留太多情,连理都没剩。
人哪,有些忙帮了,人就赖上你。你不帮,他就骂你。
帮得多了,倒成了罪。”
“那您就真一点都不帮?”
“有理的帮,没理的不帮。
我不救贪心,也不救懒心。
有手有脚还整天求人,那叫懒。懒得惯了,就学会算计。
我帮他一回,他回头就等我第二回。那不是帮人,是养蛀虫。”
赵茹安笑着摇头,“妈,您这嘴,真能扎人。”
“扎人好,扎一回他记十年。
人要不疼一回,不知道哪有边。”
她说完,把水盆端进屋,语气淡了些,“茹安,你记着,帮人不能逞快。
真有理的事,拉一把就行。
要是没理,你拉得越多,人越懒,心越坏。
帮一次是情,帮两次是病,帮三次,人家就拿你当药吃。”
赵茹安抿嘴笑,“妈,您真治病。”
沈若棠笑了笑,“我治的不是他们,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