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上面吃肉,你在下面喝凉水。真出事,挨问的都是你。”
小周讪笑,“沈婶,您这是哪儿跟哪儿,我是真心替您家争光。”
“争光要讲理。没理的光,亮得快,灭得也快。
你这十块收得没名没份,回头真查下来,连你这嘴都赔进去。”
小周被她盯得心里毛,“沈婶,我就图个方便,大家都交的……”
“别人交不交我不管,我这家不交。
理不立,光越亮越假。
我这人啊,宁可黑点,也不假亮。”
小周脸一红,赶紧起身,“那我再去问问。”
沈若棠笑着点头,“去吧,别被人当枪使。”
他一走,赵茹安笑得不行,“妈,您这话把人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他那种嘴,哄谁谁信。小心点准没错。”
她叠起抹布,语气慢下来,“这世上啊,讲情的不少,讲理的少。情说得多了就空,理要立住,情才稳。
人和人之间,全靠理撑,没理的情,就是废话。”
赵茹安点头,“妈,您这句话比规矩还硬。”
“规矩能改,理不能。”沈若棠叹气,“你们这一代啊,最爱讲‘随和’,可随和太多,就变成随便。
随便久了,人就轻。
人一轻,别人眼里就没分量。”
赵茹安看着她,忽然问,“妈,您是不是太不信人了?”
“不是不信,是不想再靠嘴信。
我看人不看他说什么,看他做什么。嘴再甜,事上歪一下,我就信不下去。”
她顿了顿,又笑了笑,“不过这也好,年纪大了,少事是福。人不来,我耳朵也清净。”
赵茹安笑,“妈,您这性子真稳。”
“稳不是性子,是命。
年轻时候我也冲,也信人,信多了心就碎。
现在我明白了,心要留一半冷,理要留一整条。
这样,谁也晃不动我。”
她说完,起身去烧水,火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平静得像一块石头。
赵茹安望着那背影,忽然想起以前的沈若棠,整天忙前忙后,谁求都答应。
现在她一句话能让人说不出声。
赵茹安早起去买菜,回来时看见院门前蹲着个女人,穿得利落,脚边放着个小包。
“您找谁?”
那人一抬头,笑得一脸热乎,“我找沈嫂子。你是她闺女吧?真像。”
赵茹安还没回话,沈若棠从屋里出来,目光一扫,“刘梅?”
那女人笑得更热,“哎呀,嫂子还记得我?这都多少年了。咱以前一块上工的,您还借过我缝纫机呢。”
赵茹安在旁边惊讶,“妈,她是以前那……?”
“对,就是当年那位,借机不还的。”沈若棠语气淡。
刘梅神色一窘,赶紧摆手,“哎呀,那会儿忙,真忘了。我今天来就是还人情的。”
“人情?”沈若棠冷笑,“借机子那年你说‘两天就还’,我等了半年。你要真来还,得把机子从老家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