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村口路明天修,家家户户出份工钱!”
赵茹安探头一看,是村里几位热心大婶在收工费。
“沈嫂子,您家得交三块!”
“咱家不是常年帮人扫路?”赵茹安还没开口,沈若棠已经走出来。
“那是那回事。这次修路可不一样,人人都得出力。”
沈若棠把围裙一解,笑笑,“出力我不怕,出钱得看去哪。上回修沟渠,我交五块,路没修好,沟倒塌了。”
“那是工头没安排好。”
“那这次的工头是谁?”
“还是老刘。”
沈若棠“哦”了一声,“那我就不交了。要修路行,先把上回的钱账算清。修路是好事,糊涂账不是。”
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吭声。
赵茹安在一旁都快笑出声。
沈若棠往回走,刚进门,就听身后有人喊,“嫂子,等会儿,我有点事!”
一看,是二儿子宋之垣。他一身新衣,鞋擦得亮,神情拘谨,嘴上笑着,手里还提着一包点心。
“妈,我今天特地请假来看看您。”
沈若棠看着那一包糕点,淡淡说,“说吧,有事?”
“妈,您怎么一见我就这样?我就不能单纯来看看您?”
“你那笑一出,准没好事。”
赵茹安忍不住捂嘴笑。宋之垣有点尴尬,“妈,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厂子最近在搞分房,我要是能交点‘赞助费’,就能提前分到套单间。妈,我不想错这个机会。”
沈若棠抬头,“赞助费?要多少?”
“也就一百。”
“也就?”她冷笑一声,“你这张嘴一开,能顶我一个月生活费。”
“妈,这不为我自己,也为您。以后您去看我方便。”
赵茹安在旁边插话,“哥,您干嘛不先攒?”
“哪那么快攒?厂里分房名额有限,再拖就没了。妈,这回您帮我,我保证以后都孝顺您。”
“孝顺?”沈若棠挑眉,“嘴上喊孝顺的,多半心里算账。你要真孝顺,先别提钱。”
“妈,您这话不讲理啊。哪有人没点私心?”
“有啊,我就有。我的私心就是不给没理的人花钱。”
宋之垣急了,“妈,您别这么说!我不是没努力,我厂里还拿了先进呢!”
“先进拿奖状,不拿分房。你自己混不动,就想拿我当推手。
你们仨小时候,我手心里捧着,嘴里舍不得骂。你大哥要娶媳妇,我拿钱;你小妹要上学,我凑钱。
到你这儿了,还是钱?
你们哪一个孝顺过?”
宋之垣脸涨红,“我现在不是改了吗?”
“改不是嘴说的,改得有证。你倒是拿个证来给我看看——不抽烟不赌不占便宜,我就信你改。”
他噎住了,半晌挤出一句,“妈,您这人太冷了。”
“冷?你们仨那会儿围着我转,叫妈叫得比唱戏还甜。现在一个个有出息了,没事不来,有事就找我。
我不是冷,是被你们冻的。”
院子里静了几秒。
赵茹安轻轻叹了口气,“哥,妈是真记事的人。”